甘梵仁抬了抬下巴,示意公孙越与李志看向小衙役。
“衙役月钱不算少,但他的鞋却十分破旧,露出的足袜上还带着补丁。”
“如果他父亲真的救过知县,那知县应该多加照扶才对,至少在银钱上也会有所补偿对吧?”
“可你们看他如此窘迫的穿着,显然是没有得到过多的帮助。”
“我猜啊,他只是得到了一个衙役的工作,这工作还是府衙提供的,并非知县自掏腰包。”
“这足以证明,此地的知县是个假公济私,假仁假义之人。”
一个知县,在繁华的王都不算什么,但在这样的小地方,却是可以只手遮天一般的存在。
若他有心,自然可以发现小衙役被欺负的事情。
小衙役现在却被人公然嘲讽,说不定就是这位知县在背后悄悄授意呢!
就算不是知县授意,至少也是特意放纵。
“我们是外地人,或许不知道这知县的秉性,但小衙役这样的本地人,定然是有所耳闻,自然不敢麻烦知县。”
“他的家境不好,不能丢了工作,索性只能忍气吞声。”
甘梵仁说的这些细节,公孙越全然没有注意到。
他一脸敬佩的望着甘梵仁:“甘兄厉害,我见那小衙役穿的干净整齐,根本没瞧见他的足袜。”
“一个小小的足袜,居然暗含了这么多的细节,越受教了!”
相处的越久,公孙越对甘梵仁就愈加敬佩,他算是明白了,李志这臭小子为什么谁的话都不听,就听甘梵仁的。
如今,就连他也忍不住要效仿李志了,这种不动脑子的感觉,还真好啊。
公孙越有些惋惜:“本来我还想着,通过这个小捕快见知县一面,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所有衙役都在偷懒,只剩下这小衙役还在坚持,一看就是个蠢呼呼的憨厚。
这性格若是乖乖做个木匠还不错,做衙役可不适合。
“小衙役看起来人品不错,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这里打探一些消息。”
“走吧,我们先去灭鼠,等他们下值的时候再来。”
甘梵仁带着两人继续灭鼠,路过一条小巷时,见到了一丛漂亮的野花,他隔着帕子将野花小心翼翼的摘下,悄悄放到了客栈下人房的窗前。
还没走远,他就听见屋内老太太哭喊道:“哪个天杀的呦,居然偷我老太太五个大包子!”
“我昨晚特意查过的,还剩下十个,怎么一眨眼就剩下五个了?”
虽然这包子不是甘梵仁偷的,但是他吃的啊,他莫名有些心虚。
女儿的心声奶里奶气的传了出来。
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为了给爹爹送几个包子可累死我了,先将东西送到仓库里,又要从仓库里拿出来放爹爹身上,要不是提前在爹爹身上扔下了坐标,我都找不到爹爹。
不知道爹爹喜不喜欢吃我昨天送过去的泡面,怕爹爹吃不惯,我特意选了我们花国最经典的口味,要不我再给爹爹送一箱过去?
甘梵仁心中警铃大作,他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坠,胸口鼓起了一大块。
趁着四周无人,他将东西从怀里拿了出来。
那东西是一个奇怪的,似乎是纸糊的箱子。
纸多贵啊,用纸糊箱子也太败家了。
甘梵仁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箱子的方便面。
他将外面华丽的塑料包装都去掉,只留下了包裹面饼的那层包装,用来防潮,其余的都装进了箱子里。
因为没有离开客栈太远,他能依稀听见女儿的心声。
总吃一个口味会不会太腻了,要不然我给爹爹多拿几个口味吧。
或许自热火锅,自热米饭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不是想守护女儿的秘密,甘梵仁真想大喊一声,别给了,再给下去,他的衣服撑不住了。
甘梵仁本就是一个文弱的文人,面对女儿不停地加码,他对着一地的方便食品沉默了。
就连包装他也没心思弄掉了。
他干脆将东西堆放到墙角,用东西盖上,然后先回去灭鼠了。
除非是家中死了人,或者是衙役、医者这样的特殊行业,不然根本没人出门,放在角落也丢不了。
甘梵仁认真盖好,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累了一天,眼看天色差不多了,他就急忙带着人去了县衙附近。
看到小衙役已经换上了常服,破旧的衣衫上有好多补丁,袖口处已经抽丝了,磨损十分严重,单看衣着谁也想不到,他这居然是个衙役。
“乞丐穿的都比他好,他家境果然贫寒。”
公孙越握着扇子,对甘梵仁深深行了一礼。
“甘兄神机妙算,越佩服。”
见公孙越一个贵公子,对他行此大礼,甘梵仁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贤弟只是比我差了些阅历,假以时日一定会比我厉害。”
女儿的心声中曾经说过,公孙越未来会和他打个平手。
公孙越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蠢笨,是因为他始终站在高处,并未看过底层的风景,不知人间疾苦。
他还带着仁善与不谙世事的天真。
假以时日,他将会成长为优秀的谋士,杀人最痛的刀。
甘梵仁的话让公孙越有些不好意思。
“甘兄谬赞了。”
见那小衙役越走越近,公孙越摇着扇子出现在了巷口,挡住了小衙役的去路。
他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小兄弟,我们谈谈?”
小衙役被忽然出现的公孙越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跳了一步,竟然跳出了一米远。
看清公孙越的脸以后,他才镇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位公子啊。”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子放心,那个叫口罩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交给知县大人身边的衙役了。”
当然,那衙役没接,只是让他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他还被训斥了一顿。
“你好大的胆子,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呈给知县?”
“我看你就是仗着你们家对知县大人有恩,所以才肆意乱来!”
“不是的,我觉得这东西既然是献给大人的,那就该由大人决定去留。”
他仓皇的解释,却被无情的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