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识被垄断的古代王朝,想要成为一个才华出众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凡寒门出了贵子,人们往往都会用鱼跃龙门来形容。

    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久而久之,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形成了一个共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为什么读书人会这般备受推崇

    皆因大楚有规定,除开皇帝破格录取,只有读书人才可以做官。

    而做官,在普通百姓看来,便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大富大贵’。

    这几乎也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追求。

    为此,他们可以张良拾履、程门立雪……想尽一切办法拜入名师或顶尖学府门下,以提升自己的学识。

    可现在,若是有人告诉他们:

    “你们进入这个学院学习,非但不能当官,反而很可能会给别人做一辈子长工。”

    试想一下,这对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以及渴望出人头地的学子本身来说。

    有几个可以真正接受

    只怕大部分都会拒绝……这个学,不上也罢。

    而倘若这些被告知的对象,还是一群本就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其阻力更加可以想象。

    事实上就是这种情况。

    在这些女孩子的家长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

    富人家的女子,就该养在深闺,学习一些女红针线的手艺,识字倒是其次。

    然后等到及笄之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了事。

    而没有这种条件的穷人家女子,则需要早早就替家中干活,帮衬整个家庭。

    譬如替别人浆洗衣物,割草照料牲口,又或操持家务……只有这样,将来才能勉强为自己挣一份嫁妆。

    至于读书

    又不能做官,又不能当饭吃,这不是耽误孩子的前程吗

    一开始,哪怕苏立派出吏员四处‘搜刮’,家中允许前来读书的女孩,一共也才二三十个。

    面对这种情况,楚嬴怒了。

    这些鼠目寸光的家长,也知道什么叫前程

    身为一个重视教育的领主,他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封地里,有六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经过和苏立的一番商议,楚嬴打算采用强制手段。

    每个适龄学童的家庭,必须将孩子送到顺州书院,接受全新的六年义务教育。

    胆敢违背者,田税加倍。

    实在家中困难,需要子女帮衬的,可以免除税负,甚至给予一定的补贴。

    如此双管齐下,到了今天开学,才勉强凑够两百多名女学生。

    尽管如此,不少家长仍旧对这个强制入学的政策颇有怨言。

    私底下没少非议,说大皇子殿下胡作非为,乃至哗众取宠。

    千百年来,就没见过将女孩子集中起来教育的先例。

    而且就算教育出来,不能参加朝廷的选才考试,又能有什么用呢

    最后只怕也是一场闹剧收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楚嬴统统当作耳旁风。

    这些家长不知,但他却很清楚。

    目前扩建的白石滩工业区,每天都会有无数技术岗位的空缺涌出来。

    可尴尬的是,这些空缺对应的专业人士,却少的可怜,有的岗位甚至一个人也没有。

    这极大地拖慢了各种产品的研发和生产进度。

    如今的白石滩工业区,不愁销路,却缺大量的产业技工。

    这个新生的‘工业帝国’,就像一个迅速成长的婴儿,嗷嗷待哺,急需大量人才进行填充。

    而培育人才的希望,就落在第一期这些学员的身上。

    尤其是学龄一年的速成班,这些孩子不仅年纪偏大,且或多或少都有一定识字基础。

    楚嬴打算每年招收一批,将他们简单培养,暂行顶替一部分重要岗位。

    等六年之后,第一批义务教育的学生成长起来,就可以源源不断为工业区输送人才。

    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全都送去当产业工人。

    其中最有天赋的一部人,楚嬴会对他们进行更高阶的培养。

    不惜各种资源,努力让他们成长为接近工程师的水准。

    到时候,有了这些‘高精尖’的人才相助,楚嬴的工业帝国才算真正成型。

    而这个体系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就连楚嬴也无法想象。

    但他深信一个道理……一个工程师,能够改变一域,一群工程师,就能改变世界。

    届时,当这些学生的家长,看到他们孩子的成就,并且人人都有不菲的报酬时。

    楚嬴相信,今天那些诽谤者,终究会对他心怀感激。

    “咳咳,今日天气状况不佳,本宫就长话短说。”

    “孩子们,欢迎你们正式加入我们顺州学院,职业技术教育分部。”

    “现在,你们年纪还小,不懂得进入这里学习的意义。”

    “但你们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是在开拓一项伟大的事业……”

    高台上,楚嬴站在‘知识改变命运,教育铸就辉煌’的巨大横幅下,一派严肃地朗声训话。

    不过,正当他讲到伟大事业这里,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台下起了一阵骚动。

    众人正疑惑之时,却见楚嬴抬高下巴,对着大门口的方向露出没有笑意的笑:

    “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谁”

    台下众人一惊,纷纷回头朝着大门口看去。

    只见贾劳廉、颜无忌、四大学家家主,以及一大帮儒生不请而入。

    和中秋那晚灰头土脸败走不同,此时的贾劳廉,一身高冠博带,腰悬短剑,面容肃穆。

    行走之间,腰板挺得笔直,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上古儒家先贤的遗风。

    除了他之外,在他身后的颜无忌等人,也是统一头戴儒巾,身着儒袍。

    不认识的,还以为他们是某个社团的。

    这么多人联袂而来,就像电影里的斧头帮出巡,光是气势,就让在场许多教习和学子变了脸色。

    一行人从侧面走近高台,在距离楚嬴还有三丈时停住。

    贾劳廉抬起头,明明是仰视楚嬴,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冷声道:

    “我们当然要来,要不然,又岂会知道殿下在这里倒行逆施,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