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晒咸鱼
“不好，那些东西在攻击船底！”闵天喜脸色剧变，“贺少爷，您有后手就赶紧出了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艘船是贺灵川买下来的新船，从木料到制工都没得挑，但能不能对抗暴怒的阴虺？谁都不乐观。
日照当空，阴虺不敢上船攻击，就想凿沉船底，把所有人带进水中。
水下才是它们的主战场。
贺灵川用力拍了拍甲板：“快出来吧，你是全船人的希望！”
闵天喜下意识看向窄小的舱口，只见黑暗中探出一对毛绒绒的粗壮螯足，掰着门板往外一挣。
他离舱口最近，见状两步跳开。不管里面有什么怪物，他可不想挡人家的道儿。
紧接着，有个黑红两色、圆溜溜、浑身尖刺的东西就挤了出来！
下一瞬它舒展身躯，像充气一般膨胀，闵天喜才发现，这赫然是一头巨型蜘蛛，高度接近一丈！
阴虺狰狞，但这大家伙也不遑多让。
“这！”他看看巨蛛，再看看他自己也要低头弯腰才能过的舱门。
这么圆润的体型，是怎么从那么小的口子里挤出来的？
这头大妖怪一直藏在船舱里？难怪船身吃水那么深！
他就说嘛，仅仅是二十人的重量，怎可能是这个船速？
他还听见贺灵川向这大蜘蛛告状：“大娘，这些鬼东西在水下凿船。”
“听见了。”巨蛛沉闷的声音响起，“交给我便是。你让手下划船划快一点。”
说罢，它就越过众人走向船头。
无论船身怎样摇晃，它都如履平地，速度不减。
不用贺灵川再下令，众人抓桨调帆，使出吃奶的力气。
朱大娘倒趴到船头，便便大腹对准了船首下方，喷出一束又一束红色的蛛丝。
这些蛛丝结成网，漂在水面上。
船从网上驶过，网子顺势漂到了船底去。
它就织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四五层网子都铺洒到船底，朱大娘才住手。
中途有两头阴虺跃出水面，想偷袭它。
朱大娘夷然不惧。
它浑身长满尖刺，别说阴虺四只手，就是十四只手都没办法拖它下水，扎手。
这就像人空手狠捏一个带壳榴莲……啧，带劲儿。
再说以朱大娘的体型和吨位，阴虺也很难撼动它。
还有一个倒霉蛋跳得不好，直接蹦到朱大娘跟前，被它伸巨螯一把扭住，揪上船来。
阳光的曝晒就是公开处刑，阴虺蛇一般的身躯在甲板上痛苦翻滚，众人闻到刺鼻的焦臭味。
也就十几息工夫，这头阴虺就不动了，像一截烧焦的木炭。
众人将它推下船去。
此时船底的咔嚓抓挠声小了，但船身的晃动却越发厉害，好像有几个大家伙在底下不停扑腾。
“抓紧抓紧！别掉进海里去！”
朱大娘这才慢条斯理收网。
那动作机械又灵活，充满了杀戮的美感。
网里传来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换一个人来控网，可能抓网都抓不住。
每拖上来一头，朱大娘就把它们向后甩到甲板上，那动作和渔夫捕鱼收网也没什么两样。
地穴蛛很爱吃鱼，在魔巢沼泽都是这么捕鱼。
这些阴虺都在船底作祟，或者在船周围打转，结果被顺水流过来的蛛网黏住，逃都逃不出去。
蛛网轻得可以顺水漂浮，但它的结实程度勿庸置疑。
阴虺们在龙脊岛附近海域横行惯了，从没想过有一天遇上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必正面对决，也能把它们从水底狠拽上来。
余下的工作，就交给太阳吧。
阴虺想逃离甲板重回海中，但朱大娘的网子可不是那么好挣脱的。不一会儿，它们就被晒得外焦里嫩。
每晒死一条，朱大娘就把它推回海里，免得压沉这条船。
很快，又一头阴虺被拖上船。
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
一连五头，如法炮制。
在这过程中，船只几乎没有减速。
闵天喜一边忙活，一边偷眼去看蛛妖。
只看它的攻击手段，就知道贺灵川约二道海盗会面的鱼骨礁，特别适合蛛妖发挥！
那里四面环海，地形细长瘦窄，海盗们都站在一起，正合朱大娘一网成擒。
可贺灵川却偏偏把它留在船上，自己带人操刀子和海盗们干！
这是要从武力上，打他们一个心服口服啊。
闵天喜咽了下口水。
每隔段时间，打网过程就要反复几次，被朱大娘网上来曝晒而死的阴虺，多达三十余只，有大有小，总重量已经超过了船体本身。
这战绩真是出乎所有人，包括贺灵川的预料，可见阴虺首领对他早有戒备，事先就派阴虺入水潜伏，以防他再来搞事。
只不过朱大娘的招数灵巧，恰好克制了这些阴虺的施展，否则大事不妙。
眼看追船的阴虺越来越少，贺灵川又命船只调头回去。
现在他已经测算出来，大方壶吸取阴煞的范围大概是三十里左右。他们重新返回龙脊岛，可以将岛上的阴煞抽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闵天喜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阴煞地脉每七天喷涌一次。咦，昨晚才刚喷发过！”
“是啊，它再次喷涌要等到六天以后了。”贺灵川微笑，“上回我们来得不巧，虽然抽光岛上的阴煞，但地脉当晚又喷发了，强壮的阴虺借以存活下来。”
这一次，他想看看什么阴虺能在无煞状态下存活六天。那就好比鱼儿离水六天，除了某些特殊品种，其他的恐怕难得幸免。
果然重回龙脊岛过程中，船只遇袭次数减少了，仅有两次，一共六条阴虺。
龙脊岛的阴虺多数住在岛上，被阳光挡住了脚步，真正巡游海中的更少。现在被朱大娘诱杀了四十条后，整个海域都清静了。
不过遭遇多轮袭击之后，人类也不可能无损。海盗被杀一人，闵天喜自己也受了伤，嵘山弟子则受伤两人。
阴虺伤人，这在刀锋港自古有之。经过长年实践，渔民和海盗已摸索出一套解救之法。
其实就是两味主药，罡阳极烈的草药白焰草，加上群岛独有的黑蜮虫。
这种虫子形状大小都很像甲虫，但背上的花纹很像人眼，有翅能飞。它专门生长在阴煞之地，贺灵川在龙脊岛上也看过，伶光还动手抓了好多。
有趣的是，白焰草同样生长在阴煞浓厚的龙脊岛上，只不过是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
它会撷取烈阳之真。
从至阴之处，长出至阳草药，这很科学。
将这两样东西捣烂搅和，敷在伤口上，就是当地人对抗阴虺之毒的特效药。
白焰草的温和阳气能中和阴煞，黑蜮虫的血肉则会吸引伤口中的虺毒，阻止它扩散全身。
但这两样东西都生长在阴煞盛行之地，上岛采摘有一定难度，因此价格不菲。
经过紧急处理，众人伤情都有缓解。
船体也受了损伤。
毕竟先后承受几十条阴虺进攻，它再强健也有限度。
吕秋纬就发现船底破了三个洞，海水倒灌进来，汩汩冒泡。
按这进水的速度，船只还没驶回鱼骨礁就得沉。
好在他们这趟出行准备充分，早备下了沙袋和木板。闵天喜指挥几个手下，下舱抢修。
他们在海上讨生活惯了，这点修修补补只是小菜一碟。
堵漏的麻烦在于，海水不停涌进来妨碍施工。朱大娘听说以后挤进船舱，对着船底破洞哧哧喷出几张蛛网。
这回不是红色的，而是黏稠浓密的白网子，网眼极细极小。虽然它也不隔水，但海水涌入船舱的速度一下变慢，并且能帮助木板快速固定、下钉。
三下五除二，船底就补好了，众人再将海水舀出去。
这样忙忙碌碌一阵子，船也回到了龙脊岛的海岸线上。
从头到尾，贺灵川“人形黑洞”的功能就一直没关闭过。但凡他经过的区域附近，阴煞都从藏身之地冲出来，义无反顾地扑向他，直至被阳光净化。
龙脊岛也是如此。
这一幕，时隔十五天再度上演。
只不过今晚地脉不会再喷涌了，阴虺得捱过六天，才能等来下一次地煞。
岛屿深处，又传来阴虺之王嘹亮高昂的吼叫。
贺灵川取天恪金卷在手，果然立刻就分辨出它的愤怒和焦急。
它在问他，为什么要对阴虺一族赶尽杀绝，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
“你是不是有病？！”
这货已经气到动粗骂人。
听出这怪物的情绪急躁，贺灵川一度担忧它不管不顾，冲出地表来寻人类晦气。
毕竟这种积年的老妖怪，有没有什么临时抵御日光的办法，谁也不晓得。
他也吩咐朱大娘做好准备。
幸好，这种情形一直没出现。看来阴虺之王虽然愤怒，却还没气昏头。
但是，怎么跟这家伙取得联系呢？贺灵川依照闵天喜的指点，用金卷反射阳光，照在岛上一座大山的裂隙当中。
那里山势奇特，靠近中底部有一处内凹。即便正午阳光直射地面，也晒不进那里去。
金卷反射的光芒，居然在这片黝黑的山壁上打出了耀眼的七彩虹。
如此反复几回，阴虺之王的吼叫声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