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名入侵者,百战天神也尝试对他释放因果线,但没有成功。我们推断,这可能与大方壶有关。”
“大方壶”三字一出,殿内立刻就安静了。
都云主使心口闷堵,用力咳了两声才能继续:“另外,青阳和百战天尊追击入侵者期间,还发现他用出过元力。”
众人震惊:“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青阳国师感受到了元力的存在,相当浓郁。”都云主使又道,“百战天尊,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青阳国师一辈子都跟元力打交道,她的认证几乎不会出错。
“你是说,入侵者就潜藏在王廷和军队当中,甚至有官职护身?”妖帝怒火中烧,“嗯,不无可能,不无可能!”
现在想来,有关阵眼、有关大方壶的资料都是绝密,怎可能随便被外人盗取?
内鬼的存在,最是合理啊。
白子蕲也道:“这几天阴云密布,但入侵者依旧能精准推算阵眼位置!”
“能推算阵眼位置,说明他清楚天罗星和聚灵大阵的关联,也清楚聚灵大阵的角度如何演算。原本就连我们自己的官员也不会天天点算,都靠着蛛蜕上的星图自行运转!”妖帝沉声道,“知道这个秘密又有这种水平的,全灵虚城才几个人?”
当即就有几个密臣列举四、五个名字,彤山书院的院长聂小楼也被点名。
妖帝闭了闭眼,心口一阵闷堵。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放不下那点儿私心……不就是想查青阳国师举荐的人吗!
但妖帝也没心气从说什么,只得道:“查,都查!”
它点着山河图:“既然因果线已经定型,那就派袁狩去追!”
先逮着再说;逮不着……就彻查!
廷尉霍继安轻咳一声:“袁将军三个时辰前力阻雷擎巨兽,受了重伤。”
“那就樊隆、金角去!他俩总还健在吧?”
“樊统领被仙人偷袭,身躯已毁,只有神魂暂留。”
是了,方才已经禀报过了。妖帝沉默一下,才道:“尽全力保他。让金角、霜叶去追入侵者。”
“是!”
“蛛妖虽然夺走仙蜕,但不一定能全力发挥,更不能长久操控,说它半仙之力是给它面子。这一点,百战天神和青阳国师已有体会。”妖帝冷冷道,“把它逮回来,把破坏墟山、夺走神物的人给我逮回来!我要令他一点一点血肉成灰!”
天书上也出现了血红的字迹:
“即刻抓捕,不容失误!”
天神和帝君暴怒,众人跪了一地。
边上的白子蕲也低着头,暗中长叹一声。
他理解帝君和天宫身上背负的压力。墟山和灵虚城居然险些被翻个底儿朝天,城里城外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廷和天宫,就看他们何时能将入侵者绳之以法。
入侵者大闹天宫还能逍遥法外,这唾面之耻,天神和妖帝绝不能忍!
…。。
一刻都不能忍。
入侵者必须立刻、马上被逮回天宫。天神蒙受的羞辱、帝君澎湃的怒火,必须用入侵者的鲜血才能洗去!
白子蕲都能想象到,神界那一头的众神不知吵成什么样子。
但这一次的抓捕,他却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入侵者太诡异了,无论是面貌身份背景,还是人家逃离墟山的方式,天宫统统不知。
到目前为止,他们对敌人一无所知。
这真不是个好迹象。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说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帝都维持了六百年的太平,会被一朝打破?
为什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把天宫搅得地覆天翻?
此时王廷官员赶来,向妖帝汇报灵虚城的损失。
这才只是初步统计而已。
天宫神侍们忍不住后退几步,预感到帝君很快又要怒火冲天。
它的怒火,最后都会转作灵虚城的腥风血雨。
但帝君怒极反笑,反而嘿嘿两声:“灵山!好好,蛰伏这么久,它终于耐不住了?”
灵虚城动乱时,半空中显现的山川巨画,就是对手发来的猖狂讯号:
没错,这事儿就是我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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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妖忽然将二人唤醒:“速起,有人来了!”
它在山洞方圆十里内安插了不少眼线,这时就接到外人靠近的情报。
贺灵川一懔睁眼,董锐已经跳了起来:“快走!”
这里明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半个人影也没有,为什么他们睡着睡着突然就有人来了?
九成是追兵。
两人一蛛连去侦查一番的想法都没有,跳进泥宫、驾着蜗蟾,头也不回离开了裴山。
朱大娘这才道:“我的眼线看到,方才有两队人马分别从裴山东边、南边上山,合计两三千人,领头的几个大妖很敏锐,我的眼线多看它们两眼,它们都有所感;另外,天上有禽鸟不停盘旋,大概也是对方派来的。”还好篝火昨晚就已经熄灭。
“我还看到他们在裴山附近放置大型战阵,大概是要禁绝遁术,以防我们逃走。”
还好他们在阵法成型之前,就已经跑了。
董锐忍不住道:“方灿然不知道我们行踪吧?”
贺灵川摇头:“这地方是你选的,方灿然能知道?”
“呃……”三人心情都很沉重。
蜗蟾选择的过夜地点是随机的,但灵虚城依旧能找到他们。
这说明什么?
对手有追踪他们的能力。如果没有距离限制,他们逃去天涯海角都不安全。
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董锐咳了一声,偷眼看两个同伴:“他们追踪的是谁?”
总不会是他吧?他都没进过墟山!
如果灵虚城追的是这两个家伙,他最好跟他们分道扬镳。
贺灵川一眼看穿他心底的小九九,正要开口,蜗蟾却爬上了地面。
…。。
朱大娘不悦,向董锐靠近两步:“你干什么?”
这厮想抛掉他们、单独跑路吗?
“干什么干什么?”董锐恼火,“前面就离开雨带了,地土干燥,蜗蟾走不动了!”
蜗蟾数百里来去自如的前提,是地下十分湿润。如果在干巴巴的地底,最多走个几里。
朱大娘抬头一看,果然他们暂时跑出了雨带,地面滴雨未下、天空万里无云。
冬日暖阳照在人身上,驱尽了地底的黑暗。
但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追兵在后,正该是远遁千里的时候,蜗蟾却走不动了。
人家能布下天罗地网,也能拦路设卡,他们仅靠腿跑路,能比灵虚城的追兵更快?
何况经历墟山大战以后,朱大娘精筋力尽,仙蜕对朱大娘来说已经是沉重负担。它还能操控仙蜕狂奔千里吗?
贺灵川皱起眉,但下一秒看向朱大娘时,目光忽然凝住了。
朱大娘本不在意,但这小子盯着她的时间实在有点久,久到她都好奇:
“你看什么?”
就算在晨光雾霭中,地穴蛛也还是地穴蛛,不会突然变成个美娇娘。
为什么他要用研究和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你脑后有根线,金线。”贺灵川伸手去拂,但指尖从金线上穿过,没有实感。
这线是虚幻的?“你自己看不见么?”
朱大娘脑后就长着一个眼睛,按理说视野二百七十度,几乎无死角。
但她却道:“没看见。”
“呃……”贺灵川往树下一指,“你到这里来。”
树荫下没有阳光。
朱大娘走过去,脑后的金线就不见了。
“这道金线好像只能被阳光照见。”
朱大娘重新走回阳光里,贺灵川仔细端详那条金线,见它往后无限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看它来向,像是墟山也像是天空。
“可有不适?”贺灵川抚着下巴,“你见多识广,不知道这是什么?”
朱大娘也在沉思,半晌才道:“或许是百战天偷偷放在我身上的追踪法术?天神还是有些神能,不容易被祛除。”
董锐见状走了过来,也看了半天:“我什么也没看见。你是说天神给朱大娘放置神通,会曝露我们的行踪?能祛掉吗?”
如果祛不掉,他就必须跟朱大娘提分手。
只是光线,无形无质,说白了就是天神在朱大娘身上做了个光标,怎么祛除?贺灵川正要摇头,忽然想起一事。
邵坚初到盘龙城时,红将军或者说弥天也让他站到太阳底下,施了个神术照出他肩膀上的黑线。
虽说那条是黑线,朱大娘身上是金线,但本质应该都差不多吧?
当时弥来着?
这是命运之线,还是叫作因果之线?
她轻而易举就把那条黑线掐断,并说邵坚被某个野神给盯上了。那一掐,就掐断了邵坚与野神之间的被动联系,让它再也追踪不着。
现在,朱大娘是不是遇上了同样的麻烦?
不愧是天神,好阴险的手段。他们千方百计逃出墟山,却没逃出天神的注视。只要命运之线不断,即便他们逃去天涯海角,天宫也能派人找到他们。
难道要和朱大娘分道扬镳,把麻烦都甩给它自己扛着?
己方并没有天神能断线。
难道真就无计可施?
为山九仞,他可不希望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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