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琴师这么一闹,舞姬们纷纷伏身跪地,缩紧双肩,瑟瑟发抖,深怕遭到琴师连累。
宴厅气氛凝滞,一片肃静。
冯越脸上黑沉如铁,寒声厉喝,“你到底是谁!?”
侍卫发现徒手无法拿下他,当即拔了剑,身后一众舞姬吓得尖叫连连。
琴师身形极快闪避着侍卫的剑光,跄踉抱头鼠窜,“我是来找我妻女的,求太子殿下,求冯将军把我妻女还给我吧!”
话落,低头惊险避开一剑,朝祁烬的方向躲去。
祁烬在琴师第一次避过侍卫攻击的瞬间,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把玩着酒盏来回旋转的手指也慢了下来。
脸上神色陡然凛冽。
空气中,危险的阴谋气息也越发浓郁。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武义侯盯着琴师的脸喃喃自语时,祁烬不知什么时候捻起一颗花生,弹到他碗里,成功将他的视线从琴师身上转开。
见他望过来,祁烬沉敛眼眸,表情还挂着笑,可深邃的眼底犹如一个黑洞,酝酿着波涛怒意。
对视间,他以只有对方能听见的气音低语了几句。
武义侯瞳孔一缩,随即朝守在门口的叶家卫军统领打了个手势。
很快,叶家军统领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
对面祁皓拍案而起,指着那琴师大喊,“林染风!你竟然没死!?”
难怪他总觉得这人眼熟得很!
祁皓以为林家早已被流放到西境苦寒之地,没想到,林染风竟然在阳城活得好好的?
忠勇侯仿佛意识到什么,与冯越意味深长对视一眼,陡然起身,拔剑直指假扮成琴师混入宴会的萧染。
“他是林家逆犯,想要行刺太子殿下,冯大将军,速速将人拿下!!”
冯越手一挥,几个侍卫提剑扑了上去,将萧染团团围住。
忠勇侯冷笑,“林家小子武功长进了不少啊!让老夫也来领教几招!”
话落,点足掠起,长剑破空袭来。
萧染察觉后背逼近的杀气凛冽,终于不再刻意闪躲,一脚踹翻桌案,撞飞两个侍卫后急急拧过身。
电光火石间,忠勇侯逼近的长剑突然在半空拧转方向——
直袭祁烬而去!
祁烬正转头与武义侯说话。
“小心!!”萧染厉喝。
倏地,祁烬指尖一道白光弹出。
把玩在掌心的白玉杯盏飞驰急掠——
砰一声,在忠勇侯的剑尖炸开!
莹白碎末纷飞。
前一刻笑意盎然说着话的两人,齐齐拍案而起,祁烬银芒软剑毫不迟疑缠上忠勇侯的剑。
同一瞬间,祁皓和身边一个身穿铠甲的护卫也拔剑飞来,双双迎上武义侯的长刀。
宴厅内惊呼尖叫,逃窜奔跑,哗然四起。
武义侯深知祁烬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想到,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高一筹。
两人瞬间近身交手连过十来招,身影在宴厅中穿梭,犹如两道闪电在空中交织。
周围的宾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纷纷四散逃开,将军府内顿时一片混乱,
可是没过多久,忠勇侯就在祁烬剑下节节败退,先是被一剑擦过肩膀,惊险避开。
下一瞬,银芒软剑又如影随形迎面扫来!
唰一声,束冠被剑光挑断。
银黑交错的头发四散披下,额际也多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忠勇侯带来的两个侍卫见状拔刀上前,一直退避的萧染突然反击,徒手夺过侍卫手中长刀,拦住了两人。
忠勇侯脚步踉跄,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又被祁烬刺中一剑,登时朝着冯越厉声大喝,“姓冯的,你还不出手!”
“不想要你女儿的性命了!?”
此言一出,与祁烬和武义侯一同赴宴的几名将领纷纷变了脸色。
厅中众人齐齐望向一言不发的冯越。
此时,冯越眼底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霾。
他的身影在觥筹交错刀光剑影中显得孤独而落寞,仿佛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孤鹰。
他不再是那个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将军,而是一个在忠诚与背叛之间徘徊,最后越走越远的迷途者。
武义侯一刀斩向祁皓,将他和那侍卫逼退,勃然大怒瞪视冯越。
“冯越,你竟敢跟他们合谋?半辈子的忠心喂狗了吗?!”
忽然,正襟危坐的冯越嗤笑出声,慵懒地靠上椅背,甚至还伸了伸腿。
“是啊,可不就是喂狗了吗?”
他的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祁烬,浓重的恨意一点点填满黑色瞳仁。
“在你们那位好皇帝,将十万东南驻军强行调走,害我孤立无援护不住妻女的时候,就该想到,东陵必将会在他手中亡国。”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歪着脑袋斜睨祁烬,“你们这帮姓祁的所谓皇亲贵胄,从来视我们这些兵将性命如同草芥,只想着保皇城,保你们那张金灿灿的龙椅。”
“口口声声说着大仁大义,振振有词地要我们守护家国,还吹嘘什么皇室朝臣不会忘,江山百姓不会忘,说到底,就是煽动我们去冲杀,去送死,去换你们祁氏皇族久泰长安!”
他的笑容满是嘲讽。
“明知西秦贼寇杀到家门口,却还无视西南一道道求援书信,不思退敌良策,满脑子疑神疑鬼,就惦记着龙椅上兄弟俩的那点旧怨,无视西南数以万计百姓的生死存亡!”
一番话,震得宴厅内一片鸦雀无声。
似乎说累了,他将杯盏放到嘴边。
仰头,一饮而尽,“这样的君,我为何要忠?”
武义侯等人不由心尖一颤。
“这样的国,我们又凭什么舍弃家人,拿一家老小的命去护!?”
杯盏突然用力掷向地面,瓷碎炸飞。
“东南驻军听令——”
“生擒太子,其他人等,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