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间内,大红喜色,馨香萦绕。
气氛静谧得近乎异常。
祁烬紧紧搂着她,也不说话。
一路走来,他们了解彼此,很多事根本不必宣之于口。
她的顾虑和不安,他都了然于心,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微哑的声音自他怀里传来,虽然她掩饰得极好,可祁烬还是听出一丝哽咽。
他垂着眼,没有答话。
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中指微屈,将她鸵鸟一般埋进怀里的俏脸抬了起来。
指尖收紧,强迫她双唇微张。
俯身,用力地吻下去。
重重地吮着她娇艳的红唇,舌头强势纠缠,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永远带在身边。
左倾颜似也感受到他的不舍,烦闷,和无奈。
一双玉臂搂住他的脖颈,用力回吻,苦苦压制的泪水也顺着双颊淌落。
湿咸的味道,溢满两人舌尖。
分明感恩,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已是垂怜。
分明知道,他属于天下臣民,亦有能力和魄力,能给这个哀鸿遍野的乱世,画上句号。
她厌恶这一瞬间自私的自己……
更深深鄙夷,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的自己......
祁烬将她抱到榻上,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吻着吻着,自己的眼尾也一片泛红。
明明肖想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将人娶过门,可自己却又为了所谓天下大义,新婚翌日,便叫她伤心难过,又不得不咽下心中的委屈……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东陵皇室,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更别说,他本来就是血统不正。
倒不如就像裴成太子那般,找一个仁心仁德的明君,把江山献出去得了……
他也会埋怨,为何他没有裴成太子那样的幸运,能遇上先帝那样的旷古明君……
每每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又会想起,自己食民脂民膏长大,受百姓尊崇敬仰。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责骂自己,眼下东陵满目疮痍,他身在其位,又岂能眼睁睁坐视不理......
理性和任性,一遍遍撕扯着他。
终究,理性还是占据了主导,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直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左倾颜半阖着眼帘,瞥见他的隐忍,心底动容不已。
忽然用力翻了个身,大胆跨坐在他身上。
她慢慢伏下身,手肘撑在他两侧,学着他的模样,柔软的唇,落在他猩红的眼尾,吻去刺目的水光。
两人无语凝噎,一上一下,彼此眼中都潜藏着隐忍已久的疯狂。
祁烬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头,深深吮住她……
红浪翻滚,欲海浮沉,他们抵死缠绵,仿佛都想将对方刻进骨头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初歇。
她侧着身子,将头枕在祁烬肩膀上,任由祁烬揽着她,手掌自上而下抚过她光洁的背。
粘稠的汗液将他们的鬓发浸湿,他们仿若不觉,听着彼此的心跳,安然依偎在一起。
左倾颜吐气如兰,手指把玩着他垂下的一缕长发。
缠绕成一圈又一圈,拉直,复又缠绕。
祁烬嗓音沉哑,“剪下来,做个同心结吧。”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理智,翻了个白眼,满眼鄙夷,“幼稚。”
祁烬撩起眼皮,忽然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语调危险,“再说一遍,嗯?”
左倾颜终于露出笑靥,白皙的玉臂绕着他的脖颈,媚色动人,撒娇,“偏不说。”
祁烬俯身,蹭她的脸,咬住她的耳垂,说话含糊不清,“上房揭瓦了,是吧?”
她敏锐地感受到他蹭蹭直往上飙升的邪火,总算求饶,抬手抵着他的胸口推拒,“别闹,我好渴,身上也粘得难受……”
祁烬想起她刚刚一声声的娇吟,眸色微黯,差点又没忍住。
“我给你倒水,等着。”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这丫头娇贵得很,次数多了又该伤着了。
这般想着,他翻身下床,给她端了杯水,抱着她进浴室,吩咐兰颖换床单。
这一次,他没有再索取,洗了澡后,穿上亵衣,又将人塞进被窝。
长臂一伸,重新揽进怀里。
左倾颜洗完热水澡浑身舒爽,本是昏昏欲睡,可一想起他快要离京,又舍不得睡了,撑着眼皮,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朝堂上的事,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多传信回烬王府,问问母妃。”
祁烬的声音平缓,带着一丝无奈,“母妃不再进宫,钟老对杭秋水又过于信任,我只能将你推上去。”
“我懂……”左倾颜懒洋洋地说话,“你本是属意钟老一人主政,可钟老年迈,他举荐杭秋水,你不放心,便想用唐延牵制他。”
“可你又担心唐延年纪尚轻,官职也不够高,一旦钟老出事,唐延一对一,压不住杭秋水,这才不得不多留一手,将我推到人前。”
她抬眼,眸光温柔似水,“你就放心去吧,天陵和家里,都由我来守着。”
祁烬不知不觉扬起唇角,眼底浮出缱绻的柔情,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刻的她,有多美。
而这份动人心魄的美,只属于他一个人。
凝着璨若星辰的眸子,他慢慢启唇,承诺,“给我一年时间。”
“好。”
祁烬俯身,在即将触及她的唇瓣时,顿住。
他忽然想到什么,道,“刚刚着急了,忘了喝避子药,只能你喝了。”
昨夜行房前,他主动喝了避子药,她从他嘴里闻到了药味,心里也有数。
“若有孩子,不好吗?”她悄声问,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祁烬怕她误会,连忙解释,声音带着几分郑重,“你怀孕产子的时候,我想陪在你身边。”
“如今正逢乱世,京中波谲云诡,我实在不放心。”
忽然,左倾颜扬起脸,露出一个俏皮的笑靥,“知道了啦,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祁烬失笑,捏住她的脸颊,“那你记得让虫草今晚带一贴药回府。”
左倾颜推了推他,“啰嗦,天色都快暗下来,你还不去批奏折吗?”
祁烬得意,逗她,“四更天某人睡得跟猪一样的时候,你夫君我就把奏折都批完了。”
闻言,她脸上一热,怒嗔,“我睡得熟,也不知道谁累的……”
说话间,撞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噤声。
“娘子倒是说说看,是谁把你给累的,嗯?”
一个软枕迎面砸来,祁烬抬手拍飞,俯身搂住羞怯往里缩的人,牢牢按在怀里。
两人闹起来,房里笑声银铃,甚是悦耳。
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叩,是兰颖的声音,“殿下,王妃,贵妃娘娘有请。”
生怕露馅,他还是让王府内院的下人继续喊母亲贵妃娘娘,而外院的人,只知道府里住了贵,不知身份,也不敢打听。
“可说是什么事?”祁烬语调有些不虞。
“听院里的人说,好像是……城南有贵来。”
帐内,两人相视一眼。
左倾颜躲过一劫,朝祁烬得意娇笑,立刻扬声道,“回禀娘娘一声,我们马上就来。”
话落,迎着祁烬意犹未尽的眼神,眨眨眼,“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