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军擅长骑射,他们身形壮硕,能挽强弓,射箭百米远。不过,东陵有弩卫,弩箭射击速度更快,战场上混战之际,北戎的神箭手在东陵弩卫的对比下,常常没了用武之地。
可现在,黑甲卫的弩箭已经耗尽,北戎的神箭手终于可以大显神威。
兰提真穆不计代价要置刘煜衡于死地。他身边几个神箭手,将箭尖瞄准将旗处——
一阵疾驰的箭雨落下,不知射伤了多少人,黑甲卫和不少北戎兵都枉死在箭下。
“刘统领!”
就在黑甲卫不断挥舞着刀剑将箭羽击飞时,一支力大无穷的箭射中了刘煜衡。
那一箭贯穿他的胸口,瞬间血涌如注,跌落下马!
裹在黑袍之下,兰提真穆清晰地看到这一幕,他唇角微勾,随即高举长剑,扬声厉喝,“烬王已死,缴械不杀!”
瞬间,数万北戎兵齐声欢呼!
与东陵军的兵荒马乱相比,北戎兵们高呼地抱在一起,鼓掌击掌庆祝胜利,战鼓擂擂之下,眼底涌动着嗜血的振奋!
就在这时,一群北戎兵欢呼着朝兰提真穆的方向围了过去。
“恭喜二王子,得偿所愿!”
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穿透耳际。
兰提真穆猛地扭头,却惊觉自己穿着黑袍的衣服,脑袋也裹在黑色披风里,这一转头瞬间,根本看不清身后的人!
噗!
胸口一阵闷响,那是剑锋入肉的声音。
祁烬的软剑既轻薄又锋利,扎进胸膛的时候速度极快,兰提真穆就是想立刻退开几寸也来不及。
“国师小心!”
身边的人发现一个北戎兵的剑尖扎进黑袍国师胸口的时候,面具下兰提真穆已是面无人色。
祁烬一脚蹬上他的腹部,劲道十足,兰提真穆整个人倒飞而出——
在北戎兵的欢呼和连绵战鼓声中,呈一条黑色的抛物线重重砸落在一个坟包上!
墨色面具磕碎成几瓣,露出兰提真穆那张让北戎兵无限崇拜敬畏的脸庞。
众人瞬间呆滞——
争相庆祝的欢呼停止。
连绵不绝的战鼓骤歇。
北戎人满面红光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听到兰提真穆亲卫的惨呼声。
“二王子!!”
“有刺!有人刺杀二王子!”
北戎军瞬间陷入一片慌乱无措之中,下一秒,只见一道身着北戎兵军甲的身影高高跃起——
一剑斩落半空中飘扬的北戎军将旗!
迎风招展的北戎军旗断成两截,缓缓倒下。
北戎兵心中的盎然战意仿佛也如旗杆一般戛然而断。
那人手一扬,头盔随意抛出,露出祁烬那张俊美如铸的面容。
“是烬王殿下!”
不知谁喊了一声,东陵军顿时疯狂欢呼起来,与之相比,北戎军将士一个个面色颓然,眼睁睁看着祁烬点足踩过半截旗杆,飞向东陵军所在的方向。
“殿下!”
黑甲卫的一个校尉背着刘煜衡,神色激动地抹了把眼泪,“殿下,刘统领他伤得太重了!”
刘煜衡说不出话来,口里不断呕出猩红的血,染红了祁烬的战袍。
他的眼睛掠过祁烬,缓缓落到随风摇曳,猎猎作响的东陵旌旗,唇角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祁烬从身上摸出一颗左倾颜给他的药丸,放到刘煜衡舌下,快速看了他心口的箭羽一眼,当机立断吩咐,“找个医者带路,绕后山小路送去药王谷,立刻!”
这时,北戎军陷入一片混乱。
主将重伤落马,对北戎军心士气影响极大。短短片刻,北戎军已呈颓败之势。此消彼长之下,东陵士气大振,连绵的战鼓随之擂起,攻势愈发猛烈。
祁烬捡起掉在地上的令旗,翻身上马,再次扬声高喊,“犯我北境,虽远必诛!!”
话落,将士们大声应和,冲杀声一片。
这一战,异常惨烈。
祁烬当众狙杀兰提真穆的举动虽然令东陵士气如虹,却也改变不了敌众我寡的劣势。
手中玄铁软剑不停滴落鲜血,祁烬一双黑眸中杀意凛凛。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阴沉的墨色身影。那正是领着一众北戎精锐,千钧一发赶来救驾的黑袍国师。
此刻的他,面具下目光深邃犹如寒潭。
黑袍不但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兰提真穆,还带来了兰提史成的尸首。
“天可怜见,我们二王子和三王子不愿伤及百姓,主动约你商议和谈,你竟下毒毒杀三王子,又伪装成北戎兵暗害二王子,致我北戎两位王子一死一伤!”
“烬王,你暴戾成性,寡鲜廉耻,我北戎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黑袍话落没有给祁烬任何反驳的机会,提刀一指,愤然怒喝。
“活捉烬王,踏平北境!!”
原本已显颓势的北戎军再次被他激起了士气。
由低落到高涨,不过是黑袍几句话的时间。
祁烬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黑袍,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如若有得选,他定要不计代价将此人扼杀于此,以免日后祸患无穷!
有些遗憾地扫了逐渐势弱的东陵军一眼,祁烬手一抬,“鸣金,收兵!”
黑袍听到鸣金声却是冷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继续拖时间吗?”
话落,只见黑袍举起令旗,“布阵,今日,吾必全歼黑甲卫,为两位王子报仇雪恨!”
瞬间周围喊杀声震天。
北戎军势如破竹,疯狂冲击人手明显不足的东陵军队。
然而,黑甲卫和边军也是不甘示弱,奋力迎击,一次又一次撕破重重围剿。
祁烬马缰一扯,腰间软剑疾射而出,带起一片血光,犹如杀神临世。
北戎兵中没有多少人有胆色上前拦他,只因上一个企图拦截的人,都成了剑下亡魂。
主将旗下,两人遥遥相望,冷然对峙,彼此眼中俱是杀意。
“祁烬,嘉北关以南一马平川,适合防御的高地山川全无,就算你有三头六臂通天之能,也拦不住北戎的铁蹄!天意难违,你若俯首称降,自断一臂,本座饶你不死!”
“国师对我东陵的地形如此了解,就连所绘制的攻城利器都精巧绝伦,总叫本殿忍不住好奇,国师到底是北戎人,还是东陵人?”
闻言,黑袍眼底的恨意毫无遮掩,“等你断了气,我不介意告诉你答案。”
想套他的话,未免太天真了。
祁烬勾唇冷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黑袍嗤笑,“负隅顽抗,不自量力!”
……
厮杀呐喊,刀剑兵戬交击声响,在腥味浓重的嘉北关内久久回荡。
秃鹫在头顶盘旋,声声嘶厉的叫声穿透人心。
天权和开阳联手逼退了紧追不舍的黑刀护卫,重新集齐七星台一众高手赶到嘉北关时,祁烬领着众将士且战且退,已被逼至关隘。
此时,一万边军和黑甲卫加起来仅剩不足两千人。
开阳本还想着说服祁烬,护他离开。可当目光落到这尸横遍野,血流千里的战场上时,他知道自己用不着开口了。
祁烬抬手抹去唇角血渍,腕间低垂的软剑还淌着血,薄刃剑锋多了两个明显的缺口。
这是在对阵黑袍时,被他那力拔千钧的长刀所伤。
不得不说,黑袍的战力在他意料之外。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当从左倾颜口中得知,兰提真穆与他同归于尽的结局后,他下意识将兰提真穆当成了最终的对手。
虽然兰提真穆也是难缠,可真正叫他如芒在背的,是黑袍!
可见,未卜先知也有失算之时。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抵如此。
只是,若让她知道,定该无端责怪自己了……
他扫了七星台众人一眼,又环顾将士们一张张被血污染脏的脸,面色沉肃,带着决绝。
“都准备好了吗?”
嘉北关是他们最后的战场,险关要隘,一旦被破,北戎军将重现当年北戎太子之势,一路南下,直捣天陵。
届时,无数东陵百姓将被战火吞噬,嘉北关今日惨状,就是东陵千万里疆土明日之象。
这也意味着,他们今日,退无可退!
“我等,愿为东陵尽忠!!”
嘉北关上响起荡气回肠的誓言,忠魂烈烈直冲云霄。
祁烬薄唇紧抿,袖中掌心紧紧攥着一个褶皱却干净如初的荷包。
莹白如玉的俏颜仿佛就在眼前,歪着脑袋跟他说。
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