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共多少人,为何不去药王谷领药?”
摇光走来,将手中汗巾递给岗哨的黑甲卫,自己也蒙了脸,眸底十分冷静,“你夫君得了什么病,症状有哪些?”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夫人哑声道,“夫君几日前就有些咳嗽发烧,我们没多注意,没想到越来越严重,本想去药王谷,但是路途遥远,烬王殿下率黑甲卫来北境,不就是来送药的吗……”
说着她掏出一块破旧是衣袍,里面裹着几块碎银,就往摇光手里塞,“姑娘行行好……”
“你在说谎。”摇光缩手避开,当即厉喝,“你身上有尸体腐化的臭味,分明是死了亲人却不愿火化,还想从我们这骗药。”
那妇人被摇光揭穿,顿时恼怒,失声大哭,“你这女人怎的这般狠心,我大儿子才九岁啊,你不让他入土为安还要烧了他,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药王谷的人也是畜生,说若是不烧就不给我药,我夫君都快病死了……你们好狠的心……”
“你不烧了尸身,最后只会让你的家人都被传染,死得一个不剩!”摇光的脸上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有半分动摇,“你回去吧,焚化之后找我拿药。”
妇人见她神色冷漠态度坚决,索性扑跪下来,“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可怜的——”
突然,妇人袖里拔出一把匕首!
寒光一闪,就朝着摇光戳去!
还未触及摇光衣角。
凌空突然飞来一把长剑,直直穿过妇人肩胛骨,力道之重,将她整个人钉到地上。
“你这贱人敢坏我的事,我要杀了你……”妇人眸底含恨,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哪有半点方才苦苦卖惨的柔弱凄苦模样。
摇光黛眉紧拧,她竟也险些让刺骗过去了。
天枢握着空剑鞘缓步走来,“烬王殿下驰援北境的事,笛谷主和叶将军尚且不知,你一个平头百姓如何断定我们有药?”
妇人刺冷笑,“烬王手下果然人才济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能趁机毁了药材,更没机会将染疫尸身的物件带进营地,她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留下是死,回去也是死。
天枢目光闪过一抹凌厉,就见那妇人扬手,将手里裹着碎银的旧衣袍甩了过来。
“别碰!”摇光急声喝道,上前一把将天枢拽了过来。
天枢愣然看着她急得发白的脸。
就算他的剑不在,他还有剑鞘,随时可以将那东西挡开。
四目对视,摇光才发现自己实在反应过大了,连忙放开他,垂睑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天枢脸上的冷意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他毫不留情将自己的剑从刺肩胛骨抽出,又命人将刺压下去审问,目光却一直落在摇光身上,总觉得,她的双颊似乎比平日红润了些。
用剑尖挑起那件旧衣袍,他问,“你带火折子了吗,把这个烧了吧。”
摇光颔首,眼神却不敢直视他。
她将火折子抛给他,提着篮子就要离开,天枢下意识去抓她手里的篮子,却无意间握住她光洁的手背。
摇光猛地回眸。
见天枢的视线有些灼热,垂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等我帮你发吧,那群狗崽子,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
摇光瞳孔微震。
原来,那两百个深蹲是因为……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前起伏的峰峦,脸色更是红得滴出血来。
这帮狗男人注意的点,怎么尽是这些?
她又看向天枢,刚毅正直的脸上波澜不惊,思路倒是总能跟得上。
果然只有狗男人了解狗男人!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她索性抽出手,将篮子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跑。
天枢抱着怀里的竹篮子愣神,掌心里尽是刚刚握住那只葇荑时,那滑嫩和柔软并存的触感,美好得叫人遐想。
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他摊开手掌,端详着清晰的掌心纹路,却看到了摇光羞涩的笑脸。
摇妹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可回京之后,她的手便要被旁人握在掌心了……
凛羽,他怎么配!
为何此一刻,他心里这样不甘?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一个个营帐之间,像是画卷里隐去的一笔,天枢心里怅然若失。
……
凛羽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手里抱着一大篮子收回来的汗巾。
这群大老爷们的汗巾也不知几天没洗,臭气熏天,他只恨不得两眼翻白直接晕过去。
叶世子大费周章跟他们几个校尉比阵法演练,战利品竟然是要他们手底下的将士每人拿一条汗巾出来,那群大老爷们暗地里估计要笑得肚子疼。
左倾颜老远闻到那股酸臭味,顿时黑了脸,“去告诉叶世子,让他们拿到后面的溪边,自己洗干净了再送过来。洗不干净的,用一顿晚饭来抵。”
凛羽咧着嘴走了。
一旁帮忙添柴烧火的闵月微微敛眉,“为何不明着告诉他们,是为了防疫?”
左倾颜摇头道,“神策军和黑甲卫不同,黑甲卫在烬王手下,他指东不敢往西。而叶世子的武功现下还不方便显露,神策军曾隶属忠勇侯和兵部尚书秦征手下,也不知被安插了多少眼线。”
“所以叶世子想要彻底收服神策军,还需一段时日,而我们是叶世子带来的人,我们说的话,他们不听也是正常。抓紧些吧,我们要一边赶路一边分批浸泡汗巾,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闵月闻言拧眉,“萧桡这老家伙,固执得很。叶轻想要收服他,不拿出点本事怕是不行。”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单看叶轻此人,她是不担心的。
“没柴了,我去林子里捡一些回来。”闵月说了一声。
闵月自随军动身,总背着个一米长的布包,从不离身。
待左倾颜颔首,她将布包拢了拢,站起身往密林走去。
走到人烟稀少处,她脚步一顿,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故人相见,连个招呼都不打,过分了吧?”
“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