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讨伐田虎的速度太快,快到这天下许多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在这个攻城动辄年余,剿匪十几年都灭不了的时代,梁山从七月出征开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拿下壶关、上党、晋城、威胜。
田虎祸乱的五州之地,已经被收复了两州。
这速度快的属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到底是梁山太强,还是朝廷太弱?
当然这个话题是不能聊的,大宋只是言论相对宽松一些,只是一些罢了,但是梁山的其他事情是可以聊的。
比如梁山不仅强,下手也狠。
威胜杀的人头滚滚的不说,晋城更是血流成河。
三万守军,直接战阵上便斩首一万八千余,剩下的想来也是生死难料,端的是狠辣绝决。
不是说梁山仁义吗?
如何便下了这般死手?
不得不说,这个世道,挺奇怪的,说消息闭塞是有的,有些村镇,自家知州通判是谁都不知道,但是这有些事情,又莫名的传播的很快。
这便吹出一股邪风出来,便是说梁山杀戮过甚,大家本都是挣命的苦命人,都是绿林道厮混的,怎么这般杀戮无度···
对此,王烨或者说许贯忠的应对是什么?
是从晋城俘虏的四千六百俘虏中,又挑出了一千二,绞死示众。
没有砍头,算是最后的仁慈。
不说举世震惊,最起码也是震动了整个河北山东中原等地的,尤其是绿林道的好汉。
盖因为,这战场杀人和俘虏中杀人,到底是两个事情,大宋整体的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草菅人命是草菅人命,杀人还是不那么血腥的。
就是剿匪,战报上斩首多少的听听就可以,实际上杀的人多少,也没个数,反正不多就是了。
像许贯忠这般把人吊在城墙上长长一排的,只能说便是许多年长的也是第一次听闻。
梁山不是那种嗜杀的不讲理的,需要让人怕,但是又不能让人那么怕,所以接下来就是解释,或者说布告也成。
“夫天地之间,正气长存;而贼子野心,悖逆人伦。今有贼寇田虎,不守王法,不敬天地,肆意妄为,荼毒生灵。
其罪状昭彰,天怒人怨,宜当讨之。
田贼自恃武勇,率兽食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无所不用其极。侵夺田亩,焚毁庐舍,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奸淫掳掠,滥杀无辜,败坏纲常,动辄屠城灭镇,实乃人神共愤。
太行山百万百姓深受其害,吾主闻之痛心疾首,岂能坐视不理?故兴兵伐贼,率天兵,诛此贼,替天行道,以安黎庶。
凡有志之士,当奋臂而起,驱贼逐寇,恢复太平。
吾等当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保护百姓安宁。
愿诸君共勉之,勿负天地之望,勿负百姓之托。
讨伐贼寇,功成名就,青史留名,永垂不朽。
特此檄文,昭告天下。”
檄文说的简单清楚,就是田虎这人不讲究,杀戮过甚,所以来征讨他,梁山一如既往的是在替天行道。
随着檄文一起的还有罪证,或者说罪名罗列。
不是那种给人按个十几条罪名的罗列,就是某某日、某某部、某某处屠城,杀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流水账式的记录。
然后就是王烨对于十恶不赦的重新解读,或者说妇女和儿童保护的一些个人偏好。
在站道德最高点这件事上,许贯忠很会,一番作为,不仅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立得稳,杀人的事情也解释的过去。
毕竟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贼寇!
······
“梁山这一手玩的漂亮啊,咳咳~”一位白首老人,看着夕阳西下的晋城,感慨道。
老人倒不能真的算多老,论年纪,实际上比身边的种师道还小几岁。
只是看上去倒是比种师道还苍老一些,大略是长得着急了。
“此处风大,刘帅还是回营寨吧,吊起来的尸体也没什么好看的~”种师道道。
能被种师道称作刘帅的,便是当今西军第一人刘法。
刘法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名号,甚至生卒年都不详,也不是,死于1119年的西征西夏的战事中,还是有记载的,只是这人没有史书记录是受儿子牵累。
他儿子刘正彦,金康之变后任护卫东宫太子的将领,却于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伙同护卫皇帝赵构的将领苗傅发动了“苗刘兵变”(又称明受之变),以清君侧为名诛杀宋高宗赵构宠幸的权臣及宦官,并逼赵构将皇位禅让给其子赵旉,后事败被处以极刑。
也因此,已经为国战死的刘法也受到了影响,其战功和事迹变得默默无闻,《宋史》中没有他的传记,以至于靠史料,只知其卒年在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生年、籍贯皆不详。
但是刘法战死之后,以抗金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李纲撰写《吊国殇文》以祭奠:序言中写“宣和元年春,用师西鄙,熙河帅刘法与其军俱歼,用事者以违节置罪之,赠典不及,予窃哀焉,作斯文以吊之”。文中以“痛忠魂之谁诉兮,激壮士之愤气,惟一胜而一负兮,乃兵家之常势。奈何不得使吾君得闻兮,以边事为戒。邈九重之高深兮,岂天下之耳目,皆可以欺蔽也。”
当今也有:“时论名将,必以刘法为首。”的说法。
所以在江湖地位这一块,刘法是拿捏的死死的,不然也不会被种师道称呼为刘帅。
关键是现在刘法还没战死呢~
“吊起来的尸体可是也不常见,当初在震武城的时候,我想挂,又畏人言。”刘法摇摇头,笑道:“到底是不如人家年轻人做事随性。”
种师道心中不免无奈,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人呢,哪里能像人家这么胡闹,摇摇头,说道:“这世道,活的越久,胆子便越小。”
“这便是了,梁山之中,可是没几个活的多久的,便是那宗泽,也比端孺还小一岁的吧。”刘法道。
端孺是种师中的字,种师中比种师道小八岁。
所以身份到了,便是闲聊家常,也容易让人多想,比如此时的种师道,想到梁山几位都统制的年纪,倒也是一时无言。
杜壆、卞祥、孙安、韩世忠、郝思文、袁朗,都是三十左右年纪。
便是再过十年,这些人依然能打,依然是将领一生最好的时候。
而西军这些年颇有些青黄不接的,年轻一辈中,没有几个能扛大旗的,便是中年一代也是差上不少的。
“种兄也不要多想,便是咱们俩现在领兵跟人打,也是有败无胜,不用想着十年后的事情。”刘法笑道,“实际上咱们得感谢人家,没有梁山,咱们现在估计不是闲置,就是战死在跟西夏的战场上了~”
种师道沉默了一下,道:“为何不是战死在河北战场上~”
“不是梁山在辽东,金国跟辽国没那么快分出胜负的,但是跟西夏~”刘法顿了顿,冷笑一声,“无论是官家还是童帅,可都是要强公胜祖的,早就想灭了西夏,立不世之功了~”
种师道想了想:“刘帅不是也说西夏能平吗?”
这是去年末京师述职之时,刘法对赵官家的说法。
“能平是能平,但不是现在能平,西军什么尿性你不比我清楚?”刘法看了眼种师道,“西夏人打过来的时候,好说,都是好兵,能用十分力。但是一旦离了自家地界,便是到了相邻州郡,这战力便减了三分,若是进攻西夏,便又少三分,若是缺了赏赐,便又少三分。”
“合着若是无赏赐攻西夏,便只剩一分战力了?”种师道皱眉,不太相信。
种师道没有身后眼,不知道他弟弟种师中领兵抗金的时候,西军因为没有赏赐,一哄而散,送了种师中性命的事情。、
不过种师道也明白现在灭西夏,朝廷确实没有那么多钱粮赏赐。
征伐田虎和王庆不利,也都是要花钱的。
“西军百年,已然积重难返,改不了的。”刘法道,“所以我对齐王很佩服,这才是真的聪明人,一开始就是把桌子掀了,自己弄自己的~”
种师道沉默,这话没法接。
种师道、种师中是文武兼备的,读了许多书,算是半个文官,和刘法这种纯纯的武将,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最起码没有他这种口无遮拦的爽直的。
皱眉道:“这梁山便真的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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