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那里是不是顺利还有待验证,毕竟四月初六的时候,信才刚刚送出。
四月初六的永静军,许贯忠那里大概是顺利的。
大概算是吧···
”我梁山给的,你才能要!我梁山不给的,你不能抢!尤其还打死了我梁山的人,所以他们必须死!“
许贯忠朗声说道,面色依旧沉稳,连续数日,没日没夜的忙碌,让这位梁山军师有些疲惫,但是风度气势依旧。
气场全开,最起码这群围观的百姓和三位道长是不敢开口求情的。
梁山在这里的人依旧不多,即使后面又送来了一批四百人的预备役,对比数十万的灾民,依旧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但是梁山又是极有威势的,说一不二,梁山的威严来自于源源不断的粮食,来自于高效的组织救援能力……
也来自于那群恐怖的骑兵!
一百五十骑,就能全歼一营禁军的黑甲骑兵!
王烨给了一都燕云骑,后面刚完成传承的五十六骑,也给送到了许贯忠这里。
其他地方虽然也会很忙,也会艰难,但是许贯忠这里更危险,面对着几十万的饥肠辘辘的灾民,没得武力保障,被人吃干抹净的概率太高了。
这么说吧,梁山杀的官兵还没有杀的灾民多。
粮食到的第一天,就差点引起大规模的骚乱~
几十人的小团队都能出现各种状况,何况是几十万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灾民?!
縻貹寸步不离的跟在许贯忠身边,虽然许军师有些武艺在身,但是这么熬下去,能发挥的有限,所以糜貹一直守着许军师。
糜貹朝燕云骑点点头。
十几个人头落地!
条件有限,地就不洗了,收了尸体,梁山继续施粥~
”许军师,算算时间,第一波五万百姓应该已经到梁山了,咱们如今怎么安排?“乔道清问道,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军师,真的是个狠人,也是个能人。
五六天的功夫,已经把几十万灾民的救济大略安排了下去,虽然还有各种意外和状况,但是大体还算是顺利。
”五万百姓,足够闻军师那里忙活一阵,还要再转运一部分到他处,短时间内不合适再送太多过去,两万吧,这两万暂留此处,两天后船队回来,再前往梁山安置。“
”嗯,如今永静军禁军轻易不敢再来生事,是否开始正式朝着马谷迁移。“
”可以开始迁移一部分,走前面的最重要,需要有人做先锋,组织铺路,还有布置营寨,老弱总是要有个歇脚的地方,三位先生,谁去?“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马灵出列,”贫道去吧。“
许贯忠点了点头,”嗯~“
这边还没安排完,又有人来汇报请示,许军师就是这么忙。
”军师,二哥那边送的帐篷,安置到何处?“进来汇报的是段景住,这位贩马归来的山寨头领也是被许贯忠给扣下了,连带马匹一起,这里缺人,缺梁山自己人,尤其能管事的头领,各处传令,运送物资,也缺马匹来着。
王烨甩手掌柜做习惯了,上下嘴皮一碰,许军师就来了,这可是几十万人啊!
是真瞧得起俺,小本本不给你记下几笔,都对不起你,扣下你三百多匹马怎么了?
有意见吗?!
不得不说,许军师,怨念是有的,虽然从道理上讲,把大部分部队拉到长岛是对的,毕竟面对的是个千里百年大国,但是这里人手不够用啊!
“交给这位马灵先生。”许贯忠喊住了还没走的马灵,“还有,这里我大略画了个路线图,你可以参考,这路上有几处废弃的村庄,稍微整理一下,可以作为临时安置之所。”
“喏!”马灵拱手道,跟个手下似的,实在是现在的许贯忠气场很强。
虽然大部分的灾民还在永静军境内,但是实际上除了转运梁山的,许多灾民也已经开始了缓慢的朝着马谷转移。
这六日,除了杀人立威,许贯忠做的最主要的工作是编队,只有把人都编了队,才是组织,才能有序的救援,不然这几十万灾民迁移过去,对沿途所有村庄都是大灾难,绝对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因为救这么些人,再弄死好多人?
万一这锅再落到梁山头上?!
那不是操蛋了。
“蒋兄,灾民整编的事情怎么样了?”许贯忠问蒋兴。
如今蒋兴和万俟卨就是许贯忠的左膀右臂,道士三人组到底是还没加入梁山,不算自家人。
不对,这个蒋兴也还不算梁山头领~
要是主公在就好了,他擅长忽悠人上山,眼前这个真的是人才啊!
“如今三十万百姓,五千人一队,已经整编完成,选出了队正,副队正协助管理,虽然各队人数不大准,大略是四千五百到六千之间好在,出入不算太大,每队都有两三个山寨能识字的士卒负责对接。”蒋兴拱手回道,对这个年轻的军师,蒋兴也是佩服的。
如此大才,竟然流落成贼,国家之大不幸!许贯忠点了点头,“让他们每队组织五百人的护卫队,对接人员都是军伍出身,就兼着教官和指挥使,负责他们这一队的训练工作,护卫队负责保护本大队,毕竟这一路上也不太平,总是要有个护卫力量。”
蒋兴一愣,这就是三万大军?就这么轻松捏在了梁山手里?
就是乔道清和公孙胜也是有些愣神的,毕竟一般造反,裹挟的人头都算,所以动不动几十万大军,这武装起来,真的可以说是数万大军。
对于梁山有多少兵,外面的人雾里看花,实际一直是不太清楚的,只知道上山的青壮很多,而按照当下绿林,上山的都是喽喽山贼来算,一两万兵马总是有的。
只是和大家想的有出入的是,这梁山兵马好强,不仅武器是制式的,批甲率还特么比禁军都高,军容整洁,纪律井然,战斗力也比禁军要强,一营步兵竟然有八百人,实在是···
所以如果梁山有这样的两万,不,就是一万多些,也跟现在绿林道上的那些乱七八糟完全不一样啊!
大家都是活不下去做山贼,怎的你就如此出众?!
······
不管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心思,无论心理想的是什么,许贯忠的话总是可以贯彻下去的,考虑到之前发下去的人还是太过势单力薄,许贯忠又从新送来的预备役中挑了百十个,保证一个队里面有三四个梁山人才好。
而经过几天的磨合,这事情做的就快多了,四月初六当天子时前就完成了。
而深夜的许贯忠还没有睡,这几天都是丑时才睡,这突然大略已定,子时就闲了下来,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所以许贯忠,万俟卨,蒋兴三人围着茶炉喝杯茶
闲聊一下,也是风月雅事,毕竟都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到底是和那群只懂蛮干的山寨头领不同。
只是这话题绕来绕去,总是要回到当下的事情上来。
蒋兴叹了口气,“这些人到了马谷就能活吗?”
许贯忠笑了笑,所以眼前这人真的适合跟着自家主公混啊,都是一样的心怀百姓,这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啊,“别说到了马谷,就是到了梁山,该死也是要死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死有命,拦不住的。”
蒋兴摇了摇头,这个大名府的文武双全,自然是有文化的,只是和一群草莽混在一起久了,说话就市井俚语多,典故少,“许兄当知我意,马谷乃至咱们这一路,多是黄泛盐碱之地,粮食不长,草木稀疏,终非久留之地,如果事涉山寨机密,许兄不说也就是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许兄有所保留也是对的。”
许贯忠摇头道,“这机密被我家寨主天天挂嘴边,这位就不懂这保密的道理,所以倒是没什么不能跟蒋兄说的,只是蒋兄是仁人君子,也明白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外传的。”
“绝不外传!”
所谓君子一诺,大抵便是如此了,跟万俟卨相比,这蒋兴绝对是如玉君子,道德楷模。
“我梁山寨主,如今在经营海外,登州城北原本荒废的长岛上有五万百姓在彼处,临时也可安置这些百姓。如今我家寨主正在跟高丽干仗,蒋兄书读的如果杂,应该知道高丽半岛之南,原本有一岛国耽罗国的,方圆数十里大小,不过十来年前被高丽灭了国,我家寨主觉得高丽国主有些蛮横,准备给耽罗国主讨个公道,兴义师伐无道,我梁山当仁不让。”
蒋兴一愣,还还可以这么来的吗?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许贯忠说话有水平的不止这一点,“原本我寨主是高瞻远瞩,稳步筹谋,计划在秋后启动的,谁知道朝廷着急,回河之事,让这几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我寨主不忍心这数十万黎庶填了沟壑,倒是只能提前几个月发动了。唉,只是想来,我家寨主那里应该也艰难,两万大军将将整备完成,海船数量还不多,航道走的也不熟,面对的又是千里大国,披甲战兵几十万,朝廷该等等我家寨主的~”
万俟卨有点无语,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给当今朝廷上眼药,表现的那么明显和拙劣吗?
还等等你家寨主?
要不要扒开黄河之前先请示一下?!
话说的虽然有些扯,可是说的确是事实,这就很扎心了。
有没有两万兵如何且不说,蒋兴确是明白的,梁山必然是因为这突然的几十万灾民调整了大战略的。
“王寨主仁义!”蒋兴到底是君子,君子是不太说谎的,说人家仁义是真觉得人仁义,而仁义这个评价在儒学体系中实际上是极高的评价。
许贯忠继续推销自家主公,“我家寨主是不是仁义不说,不过确真的是个妙人,去年我上山的时候,我家寨主和如今还不太一样,那个时候,寨主很随性的,有点道家无为而为的意思,比如山寨头领上山落草的问题,寨主的意思是走投无路上山来咱就收着,想走咱就送个谊呈。我家寨主常说,做事业吗,就是求个志同道合,合则同心协力,不合就好聚好散,是不是蛮天真的?”万俟卨遭不住了,“对小可可不是这样的?!我是被绑来的!”
许贯忠歉然拱拱手,就当赔不是了,“这锅我背一半,这倒是俺劝的,小可学的是帝王学说,有些事情行事,就不太正大光明,比如对于人才的态度,我认为真是绝顶的人才,如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打死也不能留给别人。“
万俟卨心下郁郁,我还真是谢谢你哈,这么看得起我?!
许贯忠转头看向蒋兴,“蒋兄,想不想去耽罗岛看看?”
这话问的,也就是蒋兄,要不要上山落个草?
蒋兴一时有些慌乱,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有些突然了,这军师也忒简单粗暴了些~
“许兄,且,且容小弟想想~”
“蒋兄慢慢想就是,咱山寨是讲理的,不是一般盗匪。”
许贯忠在不是一般盗匪上加重了语气,不过估计这我心乱了的读书人没听出来~
“时间不早了,小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两位也早些安歇吧。”
“蒋兄请~”
“蒋兄自便~”
······
蒋兴逃也似的走了。
万俟卨微微摇头,“许兄有些着急了,看把人给吓着了吧~”
许贯忠道,“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
万俟卨点了点头,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兄困吗?”
“倒是还好~”
“那给许兄说说我的故事?”
“洗耳恭听。”
“万俟这个姓氏罕见,认识的人都不多,我家中数代勤恳经营,百年积累,才算是有了些积蓄,可是这世道光有钱不行,只因为家中没有个做官的,而万俟这个姓又源于鲜卑,所以一家人活的太过战战兢兢。“
”要小心盗匪,要小心大小官员,要小心地方豪右。许兄可知,就是小吏登门,我父都要躬身陪着笑。所以家中一直都有人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做官,才能守住家财。”
“可是大宋读书的人太多了些,到了我这才出了这么一个读书种子,自小我就知道我得往上走,我得出人头地,所以很多时候,对于圣贤说的仁恕之道,我是不太认同的。”
许贯忠点了点头,想了想,正色躬身一礼,“主公说,不经人苦,不可劝人为善!以前不太懂,今日倒是有些明白了,这里给万俟兄赔不是了。”
万俟卨连忙扶起,“许兄客气了,我不是个好人,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原本我也没想着流芳百世~”
两人坐定,万俟卨接着说道,“只是人总是会变得,成长在于历事,而这几日的经历,倒是让小弟感慨颇多。”
万俟卨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许兄可知道易子而食?”
许贯忠心中不免有些沉重,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万俟卨也不是真的问,“许兄当然是知道的,史书上就有这四个字,只是这几日我却是真的看到了,自家孩子不舍得煮,就跟人家换着煮,锅都没有,用的是瓦罐,许兄可知道,那个女人还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到?!哈哈~为什么不早点到?!”
万俟卨笑得甚是怆然~
许贯忠更沉默了,半晌,“主公说,吃人肉容易得一种病,好像什么毒,很麻烦~”
万俟卨抬头,疑惑的看着许贯忠。
许贯忠勉强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努力的杀人,忍让,拼命,不就是为了不让人去吃人吗!”
万俟卨也是沉默,杀人是为了救人,忍让的是那群庸碌之辈,拼命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活命的可能···
“许兄,早些安歇吧~”
“万俟兄,早歇!”
送走了万俟卨,许贯忠在窗户边继续看月亮,王烨不来此处是对的,他这个人狠不下心,处理不了此处灾民···
只是这位万俟兄这么警觉的吗?
还是已经发现我对他动了杀心,所以来此“演”我一波?
不对,这是示弱认怂了啊!
啧啧,都他么八百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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