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军想了想,又说:“我把郑玉莲同志也叫过来,她打字快一点,然后你负责核对就好。”
赵林一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真是我的好哥们,为我着想。”
李文军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你那点出息。绷着点,不要太急切,别把人家女孩子吓跑了。”
关键赵林还没有陶光明的阔绰和厚脸皮,要是他跟陶光明那天一样步步紧逼,估计郑玉莲以后直接就把他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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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的工人今天早上也在休息室里议论纷纷。
“难怪那天队长忽然那样,要是我知道有人这么对我弟弟,我肯定当场就把他撕成片了。”
“亏了队长对他那么好,手把手教他,还把他升作了副队长。霍段明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啊,两年,这么长时间都能忍住一声不吭。”
“是啊,队长算是很够意思了,只是让他离开一线。”
“就算军少不是队长的弟弟,队长也不可能留他啊。你想想看,我们整天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干活。这样的人品做队友,那不是等于把命交到人渣手里吗?而且他还是副队长。”
“唉,他现在这样算是罪有应得。”
“不过他现在也确实可怜,这两年他在一线还算勤恳老实。”
“可怜个屁,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活该。我觉得他不够惨。军少才可怜。还好军少自己强,被高中开除了,现在也能这么好。”
“可不是嘛?当年军少可是全校第一,要不是这件事,现在应该大学都快毕业了。队长家就出了个大学生了。”
“所以啊,才说霍段明可恶。”
“昨晚上这么一闹,估计霍段明连老干活动中心都待不下去了。”
“那能去哪里?扫大街?”
“离开矿区呗。”
“他初中都没毕业,离开矿区能做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回去种田?”
李文勇一出来,大家立刻交换了个眼神,打住了话题,跟李文勇打招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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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勇今天值白班,穿好衣服和套鞋,戴上矿帽准备下去了,却忽然停下来看着桌上的电话。
他盯着那个电话好久,一动不动。
孙杰凑过来:“老大,怎么了?”
李文勇说:“你先去矿车边等我。我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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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勇拨通了老干活动中心的电话。
霍段明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喂。老干活动中心。”
李文勇淡淡地说:“我是李文勇。”
霍段明愣在那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说:“李文勇同志,你好。”
李文勇说:“我今天上白班。等下中午你来井下休息室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完不等霍段明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孙杰刚才没走,听见李文勇给霍段明打电话,惊讶地问:“老大,你不会要叫他回来吧。”
李文勇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影响你。”霍段明走后,李文勇就把孙杰提做了副队长。到现在也才做了几天,感觉都还没在这个位置上坐热。
孙杰挠了挠头:“不是这个意思。军少多憋屈啊,就这么放过霍段明,不是太便宜他了。”
李文勇垂眼带上手套:“军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如果想报复霍段明,根本不用我出手。你看看郭铭哲和王小兰的下场就知道。所以,你也不用操心了。”
孙杰想了想:“也是。军少不欺负别人不是没本事,是因为善良。我跟他一起打球才知道这个真理。”
李文勇再不说什么,转身上了矿车。
孙杰忙跟了上去,笑嘻嘻地问:“老大,全国矿业篮球赛什么时候开打?”
李文勇斜眼看着他:“就手痒了?这才回来几天?”
孙杰咧嘴笑:“嘿嘿,就觉得很痛快。军少跟你的组合简直是无敌。”
李文勇转头看向越来越黑的矿洞,低声说:“11月吧,还没收到正式通知,反正少不了你的分,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干活。”
矿洞只有一个半人高,上面铺了铁轨,把人运进山体的中间,再把矿石运出来。
越往里走越黑,越往里走越冷。才不过一分钟,阳光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洞顶和洞壁上白惨惨的矿灯发出的光,即便是在这三伏天里,也让人看了觉得冷。那种寒意穿透厚厚的矿服,直达骨髓,使人战栗。
虽然已经当了几年的矿工了,李文勇还是没有适应这黑暗带来的压迫感。
李文军那么轻易就摆脱了维修工枯燥的身份。
就连柳冬梅出去进修回来之后,都升了级。几乎可以望到,在不远的将来,柳冬梅就能成为好医生。
可是他呢?他要想从这矿洞里出去,好像基本不可能。
除了挖矿,他还能干什么?
其实李文勇从李文军做出第一个对讲机的时候,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可是他冥思苦想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出任何答案。
给李文军找石头?还是给李文军装配对讲机。
好像不管哪一样都让他觉得伤自尊。
李文勇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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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军挂了电话,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了。
虽然在电话里那样说,可是陶光明其实一早就在办公室兴奋地等着了。
他还准备了西瓜和点心,真的像迎接贵宾一样。
李文军进去后,递了个盒子给他才坐下。
陶光明打开一看,是一个LV的车钥匙扣:“我去,大手笔啊。出手就是国际名牌。”
李文军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他见过世面,知道是好东西。
陶光明笑嘻嘻把自己的车钥匙别了上去,摇头咂嘴:“啧啧啧,档次这不就上去了吗?”
李文军笑:“得了吧,别演了。你家里这些东西多的去了。赶紧说正事。”
陶光明又从抽屉里,把一个黑檀香木盒子拿了出来。
李文军一看还是上次那个盒子,想起上次装着的冒牌货,忍不住笑了。
陶光明羞红了脸,嚷嚷着:“你别笑。这一次包管是真的。我拿到了才知道,你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之前那个是假的。真的和假的区别真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