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有啥话就说呗,自个家有啥不能说的……”老曹嘟嘟囔囔,被孙建平拽到外边,“那谁,田光明和周薇他们联合起来,说是要找你请愿,要伱给他们修知青宿舍,不然他们今晚就搬到野地去睡觉,冻死拉倒!”
“啥人呢这都是……”老曹气得直咳嗽!
“我啥时候说不给他们修了?这一个个的,今年从年头忙到年尾,有一天歇着的时候吗?这特么临秋末了了跑来找我修知青宿舍……”
老曹气得不行,孙建平也是无奈摊手,“田光明在吴老二家住,这不是么先前说是去林场上班,田光明把行李被褥啥的都给吴老二了,现在又去不上回来了,把东西也要去会,吴老二看着来气,往外撵他……”
“吴老二这个王八操的最不干好事!走,跟我去看看!”
小老头磕打磕打烟灰,领着孙建平,风风火火往吴老二家跑。
吴家是二马架的小姓,统共就两户人家,先前吴老二的祖上是给李大善人家当佃户的,后来李大善人家被小鬼子杀绝户了,吴老二的父亲吴大脑袋就占了李大善人家一套宅院,在此扎根下来。
老大脑袋娶了个媳妇生下吴老大和吴老二俩儿子,还有个闺女嫁到外地去了,吴老大老实憨厚,不招灾惹祸,唯独他这个兄弟吴老二那是奸懒馋滑样样都占,是村子里知名的懒汉二流子。
吴老二家的房子也是全村最破的,门口堆着几块破瓦片,木头大门留着好几个大窟窿,田光明、周薇等知青正站在院子里和吴老二两口子理论。
“我去你吗的小逼崽子,供你吃供你喝还供出孽了!”
吴老二被田光明问得哑口无言,抄起扫帚拍过来,正巧被老曹看到!
“吵吵,吵吵!”
老曹一脚踹开木头大门走进来,吴老二两口子一看是他,都吓得立刻扔了扫帚,乖乖站在一边。
“队长来了!”
吴老二媳妇立刻脸上带笑迎上来,“队长您来得正好,您给我们评评理,你说这帮知青住在我家是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们恨不得把心扒给他们,到头来还倒打一耙,净说我们的不是……”
老曹白了她一眼,“你别说话,小田你说说到底咋回事!”
田光明气得手都在哆嗦,咬着牙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一来是吴老二两口子不肯归还被褥行李,二来就是吴老二见发了钱,向田光明要“住宿费”。
听完他的话,老曹气得一瞪眼珠子,“吴老二咋的你还想反了天啊!知青是上头送下来的人,哪有这么对待人的!”
“队长啊你可别听他胡嘞嘞,我们可没朝他要啥住宿费,都是他自己瞎编的,再说了住这一年我们亏待过他吗?每次杀小鸡还不是他啃得最香?这些事我不说你就拉倒吧!翻那旧账……”
“你就记着我吃你家俩小鸡了,我给你家买的东西你咋不算算,暖壶、手电、肥皂、牙刷……”
“那他么是你乐意买的,关我啥事!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都闭嘴!”
老曹在二马架的威严不是一般人就能轻易撼动的!
吴老二媳妇挑着三角眼,不屑瞅瞅田光明,呸了一声!
“我呸呸呸!”田光明气得蹦高高,也呸她!
“行了都别吵别闹了,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想修知青宿舍吗?这么整,建平你等会领人去脱土坯,咱们再咬咬牙,烧上两窑砖,给他们整两间房子,别因为这点事犯叽咯!”
“我知道了叔!”
“光明你指定是不在这住了是吧!”老曹又着手解决田光明的住宿问题。
“我宁可今晚去睡大街,我也不在他家住了!啥人呢都是!”
“行,你把你的东西都搬出来,先去队部对付两天,等知青宿舍修好了你再住进去,这样行吧?”
“叔你咋安排我都听,反正只要不让我住这就行。”
“那行,小杨、小郝,还有那个谁,富才,都过来帮忙,帮你田哥把东西搬到队部去!”
老曹有条不紊的指挥田光明从吴老二家搬出来,像耗子搬家似的抬着被褥行李柳条箱,排成队往队部运送。
田光明一把抢过吴老二手里的手电筒,“我买的!”
“都给给给你,啥破玩意呢还当个宝!”吴老二一脸肉疼的看着他把自己买的手电筒、暖壶、洗脸盆甚至印着花的毛巾都给卷吧卷吧带走了!
草,啥人呢!
一点没留啊!
孙建平领着徐家几兄弟,还有张富明、小陆、范大傻子等人来到砖窑旁,已经住火有一阵子的砖窑冰冰凉凉,地上的泥土都结了冰,眼瞅着就要上冻了!
按理说现在根本不是烧砖的好时节,但没法子,不烧砖,拿泥土干打垒建房子也不赶趟了!
“建平咋整,这就脱土坯啊!”
初冬时节,队里分了粮分了钱,家家户户都忙着磨麦子舂米,寻思整点好吃的好好歇歇,谁曾想这帮子人没事找事,真是可恶!
徐金城黑着脸嘟囔一声,孙建平笑笑,“叔你们别生气,这玩意咋说呢,知青宿舍早晚都得修,现在咬咬牙修了,以后也就省事了。”
“建平这话说得在理!”徐金贵连连点头,虽说都是徐家人,但是徐金贵打心眼里支持孙建平。
我哥我嫂子……
那俩人就没个正事!
“那咱们就赶紧的吧,谁跟我去挖土?”
“我去!”张富才抄起铁锹跟在他身后,孙建平冲大傻子招招手,“傻子你也过来!”
“嘿嘿嘿,建平领我挖大洋去啊!”
“我看你像大洋!”
傻子今年还分了三十多块呢!
土已经冻了薄薄一层,孙建平踩着铁锹把碱土挖出来,装进手推车里,大傻子身大力不亏,把装满土的手推车推得呼呼跑!
不一会老曹就领着生产队其他人来了,原本冷冷清清的砖窑又热闹起来,众人脱着土坯,骂着吴老二两口子忒不是东西!
钱慧珺也蹲在地上,像大姑娘绣花似的握着一根草棍,在砖坯上画来画去,孙建平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久都没察觉。
“咳咳!”
孙建平只得咳嗽一声,钱慧珺抬起头,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种看到心上人透露出的欢喜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建平你看我画的好看不?”
“好看,不错!”孙建平笑了一声,随即脸沉下来,“快点干活!”
“讨厌!”
钱慧珺白了他一眼,抓起一团泥扔进模具里,想想一撇嘴,在砖坯上画出孙建平刚才那张臭脸!
哼哼!
七千块砖坯很快装窑,雪也下来了!
又是一年飘雪的季节!
相比去年,今年的雪也晚了半个多月,但势头绝对不比去年的小,不过一个下午,原本还带着些许绿色的树木上就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万里山河又成了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二马架村也成了一片白,只有还没冰冻的咕噜河仍在缓缓流动,在茫茫雪野拖曳出一道绵长的黑色“丝带”。
过了河,就是土黄色的砖窑了。
雪花落在砖窑上,就呲啦一声升华了,孙建平坐在砖窑门口,扯了块塑料布披在身上,小豆包也跑来凑热闹,趴在他脚下,歪着头,看着从天上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
小家伙还没看过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