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虽与建康相距不远,但由于是天子脚下,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加上其商贸发达,其繁华程度当真能称得上道宋第一。
其间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然而周平却不敢放肆观赏。
只因骆九熙的步子迈得极大,若一不小心,就会被拉开距离。
周平暗道,原来平时和陆先生一起走,倒还不觉快,现下只有他和东君元二人,骆姑娘自然懒得迁就了。
临安城内几乎什么人都有,故而一个带着斗笠的白衣女人和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并不显得奇怪。
大家会以为这许是那个江湖侠女带着师弟或随从来临安闯荡了。
尤其是在荣王悬赏杀妻凶手的公告出来后,临安内这样的江湖人士便愈发多了起来。
既然这次是要来搞事的,骆九熙就要挑一个最好的落脚处。
这临安的物价也着实离谱,她带的一包金叶子转眼就没了。
换来三间最高级酒楼的房以及三天的贴心服务。
这房还不是楼内最高等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忘宵楼背后也是有皇室的踪影,可以说有那么一点国资的味道。
等三人坐定了,骆九熙就开始催他们:“之前让你们想的计划可有章程了?”
原来在过来路上的时候,骆九熙便又抛出一个考验,希望两人能给出一个关于这次行动的框架。
要兼具可执行性和可以预估的强大影响力。
东君元和周平脸一黑,心中叫苦不迭。
只觉从未遭受过如此的折磨。
“不用紧张,我都没向你们要成稿。就给我说说你们的想法就行。”
难兄难弟对视一眼,俱是有对彼此的怜悯与同情。
东君元本着长辈为先的原则,斟酌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罗红纱入手,毕竟我个人还是觉得,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
周平硬着头皮道:“我不清楚这些,但我们现在知道的东西,不都是听别人说的吗?骆先生您明察……秋毫,而且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吗?还有什么比直接调查更加高调的呢?”
东君元斜眼周平,可以啊,这小子。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凳子还没坐热,骆九熙便又站了起来,“周平说得的确不错。东君元,你不是说,此地经常有达官贵人光顾吗?
现在天色已不早了,我们干脆下去吃个晚饭,看看有什么值得我们发挥的呗?”
能有什么值得您发挥的?
今夜恐怕会有不少人撞你手里呢。
虽说一路过来,特意隐匿了踪迹,但进临安的时候可是大摇大摆,陆淳现在路上,可以说这边的势力可全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您一人的身上。
这会儿,我们三人的信息或许已经摆在不少人的案头了。
东君元用脚趾头想都几乎能想象今晚的混乱程度了。
但等到真的有一截胳膊朝他飞来时,他维持不了从容,膝盖一弯,十分自然躲到了桌子地下。
周平不知何时已然蹲好,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桌下。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不站出来保护骆姑娘?”
“你我只会拖后腿。”
东君元撇撇嘴,站着的骆九熙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要搞事,至少等人把饭吃完吧。
结果本来吃得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杀人,又突然就开始喊无方妖女杀人了。
好大一口锅随着四处飞溅的血迹一起扣到骆九熙头上。
可以啊,这幕后之人,有点东西。
不过骆九熙是浑然不在意这些能够进忘宵楼的人的死活。
为免伤害到无辜,她干脆使用了远在无方的权杖力量,腰间的六条白纱染上紫光,变得更加如同紫色云霞一般。
紫霞奔涌,层层叠加,将整个忘宵楼包裹起来。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透着祥瑞气息的异象,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不仅如此,离得近的百姓,不小心接触到紫霞,顿感神思清醒,疲乏俱消。
什么好处都没有实际体验来的震撼人心,很快,忘宵楼附近就成为临安城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
楼内的骆九熙感知到这一现象,也颇有些啼笑皆非。
但她这边的情况着实不太乐观,拨云雾的威力相比对面真正的昆仑境修者而言还是差一些的。
骆九熙左支右绌,裙摆和袖口都划破了不少口子。
桌子下的两位自然也开始紧张起来。
东君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出来了,这骆九熙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还有楼外的百姓,其实无论是正面突围还是拔腿就跑都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事态危急,那女人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甚至脸被划了一道口子也只是歪了歪头。
东君元看得都着急,至于周平,早就密切关注,准备出去挡刀了。
不过这种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红光突破紫霞,将骆九熙三人卷起,另一道则是将对面昆仑境带领的凶人全都震开。
东君元只感腰间一股大力袭来,下意识护住脑袋,脊背一路突破酒楼的木制架构。
三人齐齐飞越到了忘宵楼外的半空,当空一轮明月大如玉盘。
骆九熙瞥了眼下方几乎没有空隙的人群,瞅准机会,单手一挥,包裹住楼体的拨云雾成花绽开,柔和的霞光扫过每个目睹这一切的百姓身体。
人们精神一振,纷纷俯身,更有前天摔断了腿的人把木拐一扔,跌跌撞撞跪下,却全都被霞光托起。
骆九熙腰间一使劲,竭力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凌空模样。
笑容则是模仿杨医生常常挂在嘴边的那抹安心笑意,语调柔和,用词平实道:“无方骆九熙,初次见面,愿诸位,身体康健,喜乐顺遂——”
红绫绷紧,将三人全都拽离,隐入临安城内的曲折巷陌中。
祥瑞的紫霞也全部消失,下方的百姓:……
我那么一个明显的神女呢?
肯定又是你们这些不干人事的老爷们把神女给驱走了对吧!
头破血流,凄凄惨惨从忘宵楼内出来的贵们,背上一寒,抬眼便看到那些贩夫走卒不屑愤慨的眼神。
可也仅仅如此了,谁也不敢真正质问动手。
一个种子已然播种在他们心中,只等某人将其浇灌成苍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