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人彷徨无措,眼见骆九熙还有陈小雅还留在这里,脑中顿时想到之前所听到的东西:“这位姑娘……也是无方之人?”
“正是,先生不必惊慌,您也看到了。我们热爱和平,不喜杀伐,还帮助东君先生将那个邪道枭首,我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这里乃是因为有点好奇如今建康的办事流程。
出了这档子事,虽说伤亡不大,但天雷昭昭,所造成的影响力恐怕不是一般的巨大,这天下本就风波未平,如今一波再起,相信先生您定有应对的章法,我啊,这是向您取经探讨了。不知先生您给不给这个机会呢?”
能不给吗?
他知道这位姑娘只是谦虚的说法,看她这个人就知道了,恐怕在无方也是权倾一方的大人物,但他也不能拒绝。
他一点都不想以那种姿态挂在城门上。
而陈小雅呢,心里早就把骆九熙当作自己的前辈老师,正在努力学习,自然也跟着二人一起处理后续。
陆淳这边则是建议东君成直接前往襄阳,如今那里百废待兴,一定有适合他的工作。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送出去一个与杨春生别无二致的见面礼。
东君成知道新的地盘,新的规矩,虽然从未去过无方,但观陆淳和骆九熙的言行,还有过去的战绩与传言,知道无方的规矩想必与当世大为不同。
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亲身体验比较好,于是也没多问什么,效率极高地收拾东西打算出发了。
走的时候,一眼都没给自家的儿子。
东君元也不在意这些,他还停留在骆九熙刚才的那番话中。‘
女人温柔的语调搭配上令男人毛骨悚然的内容,如同一道紧箍咒栓着他的脑壳。
东君元只愿此生不再见这个人:“那个,陆先生,我们之后的路,还要和那个,那个骆姑娘一起吗?”
“应该,有时事,有她在,处理地也比较顺当。”
“陆先生,我有一问啊,那姑娘究竟是不是人,人能有六条尾巴吗?”
“那个不是尾巴,你可以理解为法宝的一种。”
“是吗,可我觉着她看起来也不太像人……”
“具体是哪里不太像呢?”
骆九熙冷不丁道。
东君元挤到了墙角,一言不发。
陆淳:“你那边好了?”
“小雅在跟进,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些东西,辛文会是个好老师。”
“的确,他挺适合政治学院的。”
骆九熙走近两步:“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原先以为你真的只是出来随意逛逛的,但果然,陆淳,有时还是要休息比较好。”
“我在休息,当初季安交上来的那个,道宋内廷与景国勾连的线索查到现在,情报部门已经得到不少确定的信息。
我出来之前正好看到这份报告,所以也就趁这个机会,观察调研一下,看其中还有无一些细节。
其实,我们的信息收集能力还是不足,也就与道宋差不多,不然不会等到世子妃将老夫人毒死才发现她的身份。
不过情报部门的培养本就是一个需要花功夫的东西,如今为了应对襄阳内外的事情,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在把人力往外面派,也有些勉强。”
骆九熙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可不想看到像老夫人这样的英才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倒是有个想法,襄阳那边的孤儿以及战俘,表现达标的,加上我们的自己人,可以适当进入无方注册协会会员。
情报学院可以和三大协会……主要是真灵协会,展开实地训练考试的合作,现在只要人员跟上,合格的种子不日将会诞生一大批。”
“不止是情报学院,整个无方大学都可以和协会展开合作。只是……”
陆淳和骆九熙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还是人,人太少了!
整个无方,满打满算竟然还不到一千人。
其中就学率尽管是百分百,但大多数都在基础学院就读,专业学院的人数不到百人。
骆九熙做过统计,大部分人完成基础学业,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至少也要一年,少部分天才可以不到一年直接选择专业。
也就是说,就算找很多人进入无方,他们大部分也要从基础学院开始,学完这一部分才能进行专业情报科学习。
为了能够尽快得到更多的人才,除了那些声名在外的天才,只有挖掘更多的普通人,扩大基数才能繁荣人才队伍。
当夜,二人就这问题展开了一番讨论,随后以文字建议的形式传回了襄阳和无方。
至于东君元,没人叫他走,他也不敢动,只是痴痴听了一晚上的“人才培养以及引进计划”。
看来,自己倘若去到那个无方,也要从基础学院开始读起,不过他天资聪颖,肯定一年内就能去情报学院就读。
不过,那个什么人类学、新闻学、管理学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不用背四书五经,也能成为博士吗?
天光大亮,东君元从混沌思绪中脱离出来,向陆淳请示去收世子妃的尸体。
陆淳自然无不应允。
骆九熙眼下有些青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她也不想熬夜,只是有些事情说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两人皆是有些疲倦,离开的路上,遇到辛文,打了个招呼,便回栈补觉去了。
东君元这边最后与心爱的晚晚告别,反应过来时,偌大的侯府只剩自己还有府衙的人。
东君成走得极快,侯府的下人之前也基本上遣散了,如今东君元和他基本上算是断绝父子关系,茫茫一片天地间,便似乎只剩下东君元一人了。
陈小雅知道这人是陆叔的帮工,拍拍他肩膀道:“你发什么愣?不回栈休息吗?不然等陆叔他们醒过来要你去做事,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可不行。”
东君成自然还没从世子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听到这话不太高兴,但想到骆九熙的那句话,什么怨言也没有了,道:“陈小郎君?阁下也要回栈吗?我们不如一道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我先不了,我要按照骆姐姐说的,先跟着辛先生回府衙处理后续呢。其实我也就跟着看看而已,但还是学到很多东西的。”
只是跟了陆淳他们几天,陈小雅如今说话的方式已然同从前不大相同了。
见他这样,东君元也是个玲珑人,不说那些虚的,反而道:“我初来乍到,也晓得陆先生他们的规矩与我们这边大不相同,不知小郎君能否提点我几句?”
“我其实也是在路上和他们遇到的,但感觉,只要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偷奸耍滑,对了,最重要的是对百姓有耐心,不要耍脾气就可以了。”
这对东君元来说还真有点难度,但为了他胯下那个玩意儿,他还是在心里记住这番话了。
接下来两天倒没有什么大事,说是帮工,其实陆淳他们的行李也很少,也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
东君元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跟班,跟着陆淳走在建康的大街小巷,以往他从未去过,甚至想象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中途有一个衣衫褴褛捡木炭的孩子突然晕倒在了地上,还是陆淳主动抱着人家去医馆救治。
彼时东君元紧追在他身后,说出医馆的地址后,陆淳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等到他跑到馆内,才发现大夫已经开始救治这孩子了。
但就像大多数穷苦百姓一样,大部分的病也主要是因为穷。
男孩的父亲是个赌徒,去年被人卖了。
母亲带着他逃到这里,本身也患有痨病。
就算能救得了这男孩一时,怎能救他一世呢?
退一万步,就算救了他,天下还有多少与他相似甚至更糟境遇的人,陆淳真的救得过来吗?
东君元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们离开建康城的那天,辛文急匆匆过来,和陆淳还有骆九熙他们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
随后他们三人出来,辛文的表情复杂得如同一个染缸,不过更多的则是一种如释重负。
这位大人走了两步,但脚跟一转,还是郑重弯下腰:“二位先生大义,文必铭记于心。”
随后就下定决心般,也不坐轿子了,打马清街,奔入芸芸百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