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薛始终放心不下那个男人。
或许小镇对他来说只是个暂时停留的地方,准确来说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一年治安最多就是查查车棚,贴贴罚单的地方,无论怎么想,都和“真枪”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小薛站在公交站台上,眼睛盯着公交来的方向,脑子却还是在揣摩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胸口的人像吊坠一如既往是冰凉的触感,似乎从不会被体温捂热。
小薛隔着衣服,抓住吊坠,心里默念道:“瑞因姐姐,还有天演,那个大叔,真的不会带来什么危险吗?”
没有任何异象,其实少年早就习惯了这样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思考的过程而已。
直到公交来的时候,他依旧在纠结这个问题。
但当他抬头一看,发现车窗边坐着的正是那个中年大叔。
小薛用自己浅薄的人生经验揣摩着,无论是杀手还是什么危险人物,总不可能坐城乡公交吧?
想到这里,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登上了公交。
在经过元宝岭站的时候,那个男人下车了。
这个特殊的站点让小薛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一直都没忘记杨医生说的,他们五个就是从元宝岭上的医院里跑出来的。
这是巧合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下车?
看他的方向,就是去仁惠病院?
冲动之下,小薛站起,想要喊住师傅下车,但这时偏偏吊坠开始发热。
不要去。
在吊坠中休眠以维系能量的天演精灵提醒道,随即沉默下来。
小薛扭过头,透过后车窗看着那个大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树林中。
希望,一切平安吧。
一个饭盆甩到了庞大海的头上,所幸他是一个灵活的小胖墩,不然迎接他的就黏糊糊的菜渣了。
大海嘴角一撇:“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站在餐桌上的黄毛精神小伙嚷嚷道:“这不是给人吃的!这是古神的食物!啊!!!我听见他们呢喃的声音!他们要拽我进永不见天日的深渊!!!!”
几个护工合力把他控制住,离开了食堂。
坐在庞大海对面的幺叔叹气道:“近来,大家的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了。”
“哼,还不是自从那个新院长来了之后,就这样了。”
“嘘,那么大声干嘛,不怕隔墙有耳啊?”
“我不怕,小米会保护我的。”
幺叔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说这个小米了,这次终于忍不住问:“你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小米小米的,他到底是谁啊?”
“小米不是谁,它比人厉害多了,所以你们都看不见它。”
“那你很厉害喽,就你能看见。”
“当然也不是,老徐也能看见,毕竟当时他和我一起接过的陆叔的礼物。”
说到陆淳,幺叔的脸色就黯淡下来:“真希望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们过得都很不错吧。不过真别说,那些事情,也像陆淳他们会做出来的。”
他的表情转为欣喜中带着一丝遗憾:“我要是有机会也能去看看无方就好了。”
“肯定的,”庞大海吃下一根鸡腿,把鸡骨头吐出来:“别的不说,小米这么厉害,一定能帮我们,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他吃完饭,把餐盘放到该放的地方,打算去外面逛逛消食。
与那些严重的,需要护工时刻跟随的病人不同,庞大海屡次踩在出院的边界上,加上危险性不高,因此可以自己一人走来走去,当然只要不走到不该走的地方就行。
与他一样危险性不高的还有老徐,正坐在长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庞大海和他打了声招呼,坐在他旁边,硬是差点把他给挤下去。
老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那边还有一张椅子。”
“我说你本来不傻的,现在在这里呆傻了吧?我当然要和你说话,才坐这里,不然为什么和你挤一张椅子?”
老徐勉强一笑:“你要和我说什么?”
“小米告诉我,要有大事发生了。”
老徐眉心拧起:“大事?那不完蛋,得死多少人?”
“反正比上次的一个人要多,而且有很多很多血,也比上次多很多。”
庞大海说的上次,是指有个病友从楼上跳了下来,大家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反正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当时小米身上的那条,陆淳送的红宝石项链闪闪发亮,但庞大海不知道这什么意思。
直到他看见,小米站在那位病友的血泊中,而且项链把血液吸走一部分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那时还问小米:“为啥只吃那么一点?我看你平时也没怎么吃东西啊?”
“太辣了,下次遇到正常的再说吧。”
庞大海好奇用手指点了点,舔了舔。
日,这比魔鬼椒还辣吧?
脸颊发红的他又想念起了金子的味道,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吃到呢。
“喂!”
老徐伸出手掌晃了晃:“你流口水了都。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小米的项链不亮了再出来?”
“那躲哪儿啊?”
“实在不行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记得留个出气孔就行。”
庞大海摇摇头:“我觉得来不及,这土太硬,美美医生已经把人带过去了。”
老徐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和医生走进主楼:“你确定是这个男的,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这点很符合杀手的特质,但是——”
“我不知道,反正是小米告诉我的,那男的身上味道太冲了,跟刚才黄毛毛吐出来的东西有得一拼。”
“行,那没什么好说的,”老徐双手背在身后,看似很从容,但双脚几乎抡出残影:“我找个地方隐蔽一下,你自便!”
枪声在二人身后的大楼中响起,惊起了一大丛飞鸟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