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了冷静,他已经清楚楚璃书短期内肯定不会对皇宫中任何一人下杀手,因为如果下了杀手,只会增长其他势力方的实力,仿佛是当了别人手中的刀,替别人扫清障碍。
楚璃书只需要一直待在暗处,增加混乱,看着他们互相吞噬削弱,这才是以弱胜强的最佳办法。
曹老想起刚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心思缜密,皇宫中人必然看不透真相,但是前不久越尘来找过我,刚巧就是询问那天你是几时来我府上。他特意问你,想来是怀疑你了,那小子极为机灵,连我都自愧不如,不敢妄自回答,只能如实以告,这……”
“他怀疑不是基于对这件事情本身的怀疑,而是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他的直觉很准,他认为如果我真的是那个人就一定会这么干。他想要调查的也不是今天这件事情,要不然今天他可以直接插手少卿的调查工作,他只是想要逼我承认身份而已。暂时对我无害,你不必管他。”
“那两个孩子自小就是崇拜你的,若是能收服……”曹老忍不住道。
楚璃书脸色微沉,没有回答。
曹老知道,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情,这位主子的心性早变了,不可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表现的多么忠诚都没用,收服手下必然要暴露身份,楚璃书赌不起。
“兰溪越氏,武将世家霍家,在当年的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还没有办法确定。至于越尘和霍落,他们是这两家捧在手心中的人物,也背负着家族的命运,不可能全然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楚璃书冷静的分析着。
就算有一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崇拜想要追随,也有可能在某一天为了家族的未来而背叛他,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脑海中还是想起了几年前,一场少年人的争斗中,越尘和霍落在一群贵族子弟中脱颖而出来到他跟前讨赏。
两人并排跪在地上,仰起头,
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满眼的崇拜几乎毫不掩饰。
他们说他们不需要什么奖赏,只求一件事情,希望以后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帮他做事。
那时候想要跟着他的人太多了,不过楚璃书还是很看好这一文一武的组合,就激励了他们几句。
时至今日,这两人并未入朝发光发热,找的理由又很冠冕堂皇,就游散在权力边缘。
楚璃书知道,这应该是越尘的主意,越尘对当今的局势很敏感,他的做法跟安南侯有类似的地方,就是不站队,不参与斗争,因为他们也无法知道下一个明主是谁。
而他们跟安南侯不同的点在于他们不想拿自己家族人的性命来赌一个从龙之功,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去铺路挨个试探,就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只要他们两个不出事,等待下一个天下主人出现的时候,他们依旧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延续家族的荣耀。
以他们两个为代表,这两家中但凡在朝中还有职位的家族人必然也是走着中庸的路子,只老老实实干事,绝对不结党,这的确是现如今最聪明的做法,也是皇帝一直宽待他们的原因,毕竟只要不靠向任何一个皇子,那本质上就等于只靠着皇上。
若只是两个普通寒门弟子,也许楚璃书更容易想办法收服,但是他们两个身份在这里,就算再有能力,也得谨慎。
屋内的林青漾已经找到书籍,并且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游纪就像是古代般的旅游攻略似的,很容易就挑起了林青漾的兴趣,想着以后自由了,必然会去游山玩水。
正看的津津有味呢,门口传来声音。
林青漾回头,就见楚璃书含笑道:“表哥这是舍不得从曹老的藏书库中出来了?”
林青漾举起手中的书,“的确是好书,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那咱们回了?”
走出曹老的院舍,穿过回廊,走回日月斋,林青漾忍不住偷瞄楚璃书,他心中实在是好奇,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男主出的手,明明他为了积分天天跟男主黏在一起,这么大的事
情,如果真的是男主做的,他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呢?更何况他现在手边又没有其他人可用,难不成是老的头发都白了的曹老帮他安排?
怎么想都不可能!
觉察到林青漾的视线,楚璃书侧头看向他,神情自然道:“怎么了?”
林青漾回过神来刚想回答,突然迎面碰上了一个学子。
那学子鬼鬼祟祟来到他们跟前,小声道:“刚巧碰到你们了,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这家伙不正是白日弄赌局的庄家吗?
只见那学子一脸喜气,一边从怀中掏东西,一边道:“做赌局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你们押在齐岩队以及其他情况这一项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赔三,林二公子,你赢了六十两。”
那人掏出六十两给林青漾,然后又激动的看着楚璃书,“还有你,楚公子,我真的是佩服你,你这运气真的是绝了,不过也没有人能有你这种魄力,为了支持你表哥的队伍,竟然押五百两。当初其他人还嘲笑你,连我都觉得你是傻乎乎的来白送钱,现在好了,他们的钱都在你手上了。刚刚我去收钱的时候,好多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哈哈,拿好,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这对于太学学子而言简直就是天降巨款,就算是最有钱的几个学子加在一起也未必有这么多钱。
看着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不得不承认,林青漾都小小嫉妒上了。可是就当楚璃书无比淡定的接下时,突然林青漾灵光一闪,看着那一千五百两的眼神瞬间变了。
当初他们看到账本上楚璃书押的注时,只觉得男主这样是为了给他们支持,帮他们找回点颜面。
那时候楚璃书的行为还让林青漾觉得有些幼稚,基本跟齐岩等同了。
可是现在想想,男主怎么可能傻到做那种白白送钱给别人的事情,除非他知道他一定会赢。
赢自然不是齐岩的队伍赢,这是不可控因素,没有百分百把握。唯一可控的就是他知道比赛会终止,那就可以无
伤大雅陪大家玩玩小游戏,也顺便帮他们队伍找回一点面子。
所以……毒害元烨的事情,真是他一手策划的?!
林青漾瞬间感觉背脊发颤,甚至感觉有点害怕。毕竟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男主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是脱离了原剧情,男主的手段和能力依旧让人有一种无处可逃,任凭他掌控的感觉。
可是男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直接杀了元烨嫁祸三皇子?应该不是,原文中能直接杀人的机会很多,但是男主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现在也不可能。
他止不住的抬头看向楚璃书,只见楚璃书正神情温和的跟人寒暄。
见他看过来就问道:“怎么了?”
“呵呵……有点后悔没有多押点。”林青漾干笑道。
楚璃书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赢就不错了,整个太学只有你们四个赢了钱。”学子笑着说道,随即又恭维道:“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林二公子竟然踢得这么厉害,真的是让我等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比赛终止了,决赛还真不一定谁能赢呢,日后若是再有比赛,我一定第一个押你。”
林青漾心不在焉的气道:“都是大家的功劳。”
“你就别谦虚了,比赛结束,大家都在讨论,说你和徐文泽的配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特别是最后那一球,是这两场比赛中,配合最好的,你们两的默契就是传说中……”这学子越说越激动。
林青漾和楚璃书那点小八卦,可能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是林青漾和徐文泽曾经的八卦,那是全太学都知道的。
所以这学子说着说着语气就不对了,也许他是想要调侃逗乐,拉近关系,可是对象一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应付,一个已经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黑了脸。
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楚璃书冷到让人心颤的眼眸,那仿佛看着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学子瞬间哑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楚璃书的身上溢出来,形成手掌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说错什么了吗?
“呃……”
“
刚刚看你行色匆匆,想必还有事情要忙,不用陪我们闲聊了,请。”楚璃书直接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但是这学子怎么看都感觉这姿势像是在让他滚似的。
这压迫的气场让学子待不下去了,赶紧找借口跑了。
林青漾原本心思就不在这里,听到楚璃书说话不太气,那学子就跑了,疑惑的看着楚璃书道:“他惹到你了?给你送了这么多钱呢。”
楚璃书眨了眨眼,消去了眼中寒冰,“他废话有点多。怎么?你还想继续听着他说吗?”
“说什么?”其实刚刚那人说什么,他基本没有过脑子,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楚璃书到底干了些什么。
“说你和徐文泽怎么默契,怎么心有灵犀,怎么在蹴鞠场上亲密无间的配合……”
林青漾虽然没有听进心里去,但是也不是聋子啊,刚刚如果那学子说出这么多肉麻的话,他一定早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真的假的?”
楚璃书却转头看向林青漾,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直勾勾的看着他,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最后一球,你说你只表演过一次给徐文泽看,但是你们却可以在球场上配合踢出,难道不是有默契吗?人和人之间的默契是很难形成的。我之前还真不知道表哥和文泽兄有这样的默契。不过既然表哥几次三番表明对文泽兄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这样的默契还是别要比较好,要不然就会像刚刚那样被人拿来调侃。”
林青漾都被说愣住了,他满心满脑的严肃话题都跟眼前这家伙有关,关系到人命,关系到大局,关系到未来。可是这家伙却一本正经的在跟他说什么?
男主你刚刚完成了那样的大阴谋,现在不该装逼一波吗?说这个合适吗?有点破坏氛围好嘛!
好吧,这个氛围只是林青漾自己脑海中因为想通事情而产生的氛围。对楚璃书而言,只是听到别人说起比赛时的事情,他就想到当时自己看场上林青漾和徐文泽又搂又抱,关系亲密的样子,心中躁动的情绪又翻了上
来。
“什么鬼?只是偶尔想法碰到一起而已,只能说是巧合。”
楚璃书耸耸肩,“我想太学看到比赛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是巧合,只会认为你们默契天成。”
林青漾嘴角抽了抽,怎么被楚璃书这么一说,弄的这么暧昧啊。
不过想想刚刚那学子八卦的样子,可能在别人看来就是很暧昧吧。
林青漾心累,黑历史是永远抹不去的痛,想当一个直男交朋友都这么难。
看林青漾一脸无语郁闷的表情,还有那略显疲惫的眼神,楚璃书忍不住回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毕竟他也知道林青漾只是想要尽情的享受一场比赛而已。
“我也只是看到刚刚那人那种反应,随口说说,重要的是你今天踢了一场开心的球,这几日的辛苦训练也值得了不是吗?”
林青漾听到这话,心里终于舒服了点,训练,比赛的期间几乎相当于他来这个世界后唯一的一次休假,全身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后面被其他事情搅和了,但是仍旧让他实实在在的高兴了一会儿。
楚璃书见林青漾脸色转好,就伸手拍着他的肩头道:“你今天真的表现很不错。”
林青漾微微一愣,心中瞬间涌起一片温暖,刚刚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也放下了。
男主虽然对付人的手段慑人,心思诡谲,但还是很温暖的。
可是当林青漾一个人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残留的那片温暖却转化成了不安,脑海中还是会不断涌现毒害元烨这件事情。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告诉他什么。
第二日,随着王童恩,程义的回归,很多消息都传了过来。
案子已经结了。
听到的结果却有些好笑,一个伺候裴妃的老太监被拉出来当了替死鬼,说是他得了失心疯,想要替三皇子谋害元烨,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而裴妃和三皇子是完全不知情的。
抓到这个太监的时候,太监已经表现的疯癫,在他的私人物品中找到了各种各样的证据。
裴氏炭火商铺的伙计也声称见过这老
太监鬼鬼祟祟的行为。
算是人证物证聚在,于是太监直接被处死,商铺中经手的人也都人头落地,掌管这一生意的裴氏分支人员被抓被贬被流放。
裴妃和三皇子褪去华服,自请谢罪,裴妃跪在程皇后的宫殿前,而三皇子就跪在东宫面前,给足了面子。
皇上就治了他们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裴妃禁足三个月,三皇子罚抄礼则篇一百遍。
仅仅是这样自然也是不够的,皇上又把几个还在犹豫不决的官职给了程家的人,又让炭火这一块的生意直接当成裴家给程家的赔罪,送给了程家。
这一次可谓是让裴家损失不少。但是没有动三皇子这里的根基,一切就好说。
而程家这边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元烨的病情被好药喂养着,差不多一个月就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