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又重新扫了菜单，点了这家店里为数不多的几道清淡的菜，并叫来服务员，强调不要放辣。
颜子觅再喝几口水，有点不好意思正眼看裴焕。
“还敢吃？”
裴焕这一句，颜子觅才发现他下意识的，又想夹个菜。
于是他默默把筷子放下：“哦。”
裴焕也放下筷子：“你要是说不能吃辣，我们就换一家餐厅。”
颜子觅轻轻点了一下头。
裴焕：“还是你觉得我会言而无信？”
颜子觅赶忙摇头：“没有，不是。”
裴焕说这些时，颜子觅始终垂着脑袋。
这家店开的氛围灯，每张桌子上都有几盏，灯光照着，颜子觅的脸上有头发的影子，有镜框的影子，还有睫毛的影子。
裴焕这才发现，颜子觅的睫毛很长。
而他现在，像一个被家长教育的孩子。
裴焕什么话都咽下了，自己还笑了一下。
“还要水吗？”裴焕问。
颜子觅摇头：“不用了，不那么辣了。”
裴焕又说：“额头上的汗擦一擦。”
颜子觅：“哦。”
颜子觅抽两张纸巾，压在自己的额头上，绕个弯再擦擦自己的脖子。
中间他看了裴焕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裴焕被颜子觅逗乐：“我欺负你了吗？”
颜子觅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这么委屈。
虽然颜子觅说不要水了，但裴焕还是给他续了一杯。
回来后，他们的菜就全上齐了。
裴焕把颜子觅的水放下，稍稍挪了个盘，把给颜子觅点的那几道菜放在他面前。
接下来两人都不怎么说话，是很自然的两个男生吃饭的样子，没什么事就自己吃自己的。
颜子觅向来话少，裴焕也不是多话的人，这顿饭就更加沉默了。
不过颜子觅好像还多干了一件事。
他其实也不想的，但他就是会忍不住看裴焕。
裴焕要是正好抬头，他就用余光看，裴焕要是低头了，他就快速正眼看他。
一开始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小动作，是后来裴焕猝不及防抬头了，冷不丁和他对视了，他才发现的。
好在裴焕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低头夹了菜，又继续吃饭了。
这顿饭在一个很正常的时间范围内结束。
颜子觅放下筷子后偷偷扫了二维码，竟然发现裴焕已经付了钱。
他撇了撇嘴，开始想，要是他向裴焕提出他欠裴焕一顿饭的说法，裴焕会不会觉得他怎么这么没完没了。
“吃饱了吗？”裴焕那边也放下了筷子。
颜子觅点头：“吃饱了。”
裴焕把挂在椅子后的外套拿上：“走吧。”
到了门口，外头一阵风吹了过来，颜子觅提醒了一句：“你要不要穿衣服。”
裴焕笑了笑，把手臂上的衣服拿起来：“好，穿。”
颜子觅低头推了一下眼睛，把短暂的一个笑容掩在手心里。
裴焕又说：“这顿不算，下次再带你吃别的。”
颜子觅转头看裴焕。
裴焕：“再喊你一次笨蛋不过分吧？”
颜子觅这次不遮掩笑容了，镜框里的眼睛微微一弯：“你才笨蛋。”
这家川菜馆开在校门口隔壁，所以没几步两人就到校了。
正好一辆校车，所以又没多久他们就被校车送到了男生宿舍门口。
下车后，裴焕问颜子觅：“你几号楼？”
颜子觅想了想：“很远。”
裴焕大概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再往里一点的宿舍楼，没再继续往下问，而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们催玩游戏了。”
颜子觅点头：“回去就开。”
裴焕：“你平常有车队吗？”
颜子觅摇头：“没有。”
裴焕：“自己玩？”
“偶尔和朋友，”颜子觅道：“他们说你打野很厉害。”
裴焕回了个“还好，”就问颜子觅：“你辅助一般跟谁？”
“随便的，”颜子觅说：“今天跟打野。”
裴焕笑：“跟我啊。”
颜子觅：“嗯。”
裴焕一下子把手压在颜子觅脑袋上：“当我的小跟班。”
颜子觅笑：“对。”
颜子觅说完抿了抿唇，又推了一下眼镜：“可是我不太厉害。”
裴焕：“没有人厉害，随便打。”
“好，”颜子觅把手放进口袋：“我倒要看看你的野王有多野。”
裴焕：“你这样我要紧张了，当你的野王得认真打。”
颜子觅说：“没有人厉害，随便打。”
裴焕转头看颜子觅，笑了起来。
颜子觅也笑。
糟了，有那么一点点小开心。
等回到公寓，颜子觅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游戏。
裴焕已经在线了，才进主页，他就被拉进了队伍里。
裴焕宿舍那两个学长也吵吵了起来。
“学弟啊，你终于到宿舍了，你宿舍到底有多远啊。”
颜子觅听得出来是于南的声音。
“我开了啊。”
是小冬的声音。
颜子觅把话筒打开，也拿出耳机。
才戴上，耳朵里就传来裴焕的声音：“刚到吗？”
因为声波的传输关系，裴焕的声音和现实里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沉了点，更磁了。
颜子觅：“问我吗？”
裴焕明显有笑意：“不然？”
“远了点，”颜子觅想了想还是说：“我不住校。”
于南听到说话了：“你不住校住哪？你家在蓝城吗？”
颜子觅：“不是，我住校外那片公寓。”
学校附近就这一片公寓区，颜子觅相信他们都知道。
于南长长哦了声：“那不应该啊，你们吃饭那个地方，不是你那更近吗？”
颜子觅抿住了嘴。
是的，那家餐厅就在他小区的门口。
所以他不敢说话了。
但是裴焕开口了，什么都不说，只叫他的名字：“颜子觅。”
颜子觅心顿了一下，声音都小了，主动道：“我是笨蛋。”
这话成功逗得裴焕笑了：“你知道就好。”
他又问：“为什么？”
颜子觅：“不为什么。”
这次匹配时间久，说完这句他们就进去了，也直接把话题截了。
于南嚷嚷起来：“禁英雄咯。”
大家开始讨论禁哪些英雄，与此同时，颜子觅的手机上弹出了消息。
fire：是在和我气，不好意思告诉我？
颜子觅已经禁完了，他退出去回复：不是
这事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裴焕都不会理解的吧……
颜子觅正犹豫着，裴焕发来了消息。
fire：叫学长
颜子觅有点愣住，但还是按下语音，轻轻叫了声：“学长。”
这声学长通过电磁波，从裴焕的耳机传进他的耳朵里。
在重叠的游戏背景声下，他笑了。
他其实只是想让颜子觅打字的。
这怎么这么乖。
fire：知道叫学长，就不应该和我这么气
fire：以后是什么就说什么
裴焕打完这行字，又点开了颜子觅那个2秒的语音。
听完又笑了。
颜子觅：知道了
颜子觅再进去，正好到他选英雄。
“你俩怎么还偷偷出去私聊呢，”于南开口就说：“什么话不能在队伍里说。”
小冬跟上：“就是就是。”
于南又问：“学弟你选什么英雄？”
颜子觅能选什么英雄，他别无选择，上面只有一个辅助熟练度高。
辅助这一栏他很陌生，所以点击确定的时间相对较长一点。
所以，他又把实话忽悠过去了。
他确实玩过那么几局辅助，但也只是那么几局。
这次选这个英雄只是因为他这个号的这个英雄，被他的朋友打高了熟练度，不至于被看出来。
他一个打野，怎么加入这个车队？还和裴焕撞位置。
他选完，于南喊了起来：“你这个段位，这个熟练度，你怕不是有野王哥哥。”
颜子觅呃了声：“不是。”
不是他，是他朋友的野王哥哥。
他朋友前段时间在追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打野位，他朋友自己段位不够，所以借了他的号。
这里面辅助600多局，几乎都是他朋友打的。
于南没有再问，颜子觅也不再说。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随口聊聊而已，没人在意。
开局他先跟裴焕去野区收野，不过没多久，对面的人就很嚣张地闯进来了。
颜子觅跟在裴焕身边放技能，见裴焕似乎没有要赶的意思，甚至推拉都没有，直接迎上去杀。
几秒后，裴焕拿了一血。
大概是他们玩游戏的习惯，语音通知之后，他们三个同时说了声：“牛啊牛啊。”
裴焕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清自己的野。
于南却开口了：“学弟，你的野王厉害还是我们焕哥厉害。”
颜子觅当然说：“裴焕厉害。”
于南仿佛在夸他：“那当然，我们焕哥野王中的野王。”
裴焕仍旧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颜子觅见裴焕突然按了个没必要的技能，快速把小野怪收了，接着穿墙就走。
颜子觅在后面跟上，也等着自己技能冷却。
到了敌人的野区，耳机里又传来了声音。
“唉你干嘛拿我水啊。”
是于南在说话。
紧接着是裴焕：“这是我的。”
于南：“这不还没开嘛，我明天买一瓶还你。”
裴焕说：“自己下楼买。”
等颜子觅大招好了，他立马就骑到了裴焕的头上。
正好射手那边要抓人，裴焕带着颜子觅过去，动作利落地越塔把人杀了。
“牛牛牛。”
“厉害厉害。”
……
裴焕杀完人就走，头也不回忙自己的事去。
颜子觅也从他头上掉下来了，在一旁做着微弱的贡献。
一条小龙被裴焕收了之后，颜子觅想跳到裴焕身上，但裴焕一个帅气转身，往中路去。
“你等等我。”颜子觅忍不住开口了。
裴焕听到停了一下，颜子觅走了好几步才够着。
瑶以一个漂亮的弧度飘上去的同时，左上角的小喇叭紧随着动了。
裴焕说：“我以为你就我一个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