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乔跟陆以诚婚礼是二年春天举办。
结婚是一件简单事,两个人拿着身份证件去民政局可以办好。
但婚礼是一件繁琐事。
陆以诚知道自己现在能力不够,没办法给她一个很盛婚礼,只能加倍用心,给她一场难忘婚礼。婚纱照是陆以诚一个朋友拍,这个朋友摄影技术很好,江若乔也不太喜欢现在一些风格,她喜欢更自然,一家三口去了他们之前去过地方,拍下了很多照片。
这一路上不是在拍照,而是在回忆。
本来陆以诚是想请司仪,没想到杜宇跟王剑锋此都有兴趣,后王剑锋胜出,王剑锋口更好,他有在学生会经验,现在还回了老家考公上岸,杜宇常常说王剑锋以后仕途肯定一片坦荡,这样一个领导苗子,在口方面自然没说。
王剑锋激情昂扬写下了一篇稿子。
其实也是他们本科毕业没多久,但凡再多个几年,彼此都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生活,是很难再这样热情洋溢聚在一起,好像是要做一件惊动天地事。陆以诚人缘极好,能帮忙都来帮忙了,家也都是义务帮忙,有给他修剪片子,有给他设计宴厅,有自告奋勇来唱歌变魔术,总之从目前彩排单子上来看,婚礼当天一定是热闹又有趣。
陆以诚这边除了一个姑姑没别亲人了,所以婚礼定在溪市举行,陆以诚也邀请了姑姑。
陆以诚存款有限,他想在别方面给江若乔更好。
比如好一点婚纱,比如一点钻戒,比如贵一点婚鞋婚包……
那么放在其他地方成本有限了,很多事情都是要亲力亲,婚礼前一个星期,陆以诚每天都忙到很晚回来。
江若乔某一天看到了陆以诚记账本。
本来是很好奇他现在每天都在记录哪些开支,看到了新记账本扉页上用钢笔写了一些字。
先是一个日期,后面是蜜月旅行。
这个日期是一年后。预算写着万。
江若乔靠在他怀里问他,“万?这么奢侈吗?去马代也用不了这么多。”
陆以诚回:“你肯定会去逛免税店。”
逛免税店肯定要买东西。
蜜月旅行后面,是买房。
日期暂定是五年后,没有预算。
再然后,是买车,只是没写日期,写了一个问号。
“我不确定是应该先买车还是应该先买房。”陆以诚捏着她手,“看到时候需求吧,我倒还好,坐地铁行,怕你到时候开车会更方便,总之再看吧。”
江若乔从他怀里起身,在茶几抽屉里找到笔,在买车后面一笔一划写着:车由江若乔同学出资购买,不接受反驳。
三二岁她,送了三二岁陆以诚一辆车。
那么她也可以做到。
他们这样年轻,虽然现在除了爱情么都没有,但以后一定么都会有。
婚礼前夕,除了江若乔这个新娘子比较闲以外,其他人都忙脚不沾地。连陆斯砚都陆以诚拉来当童工打气球,婚礼前一天要布置会场,陆以诚跟陆斯砚都成了打气球工具人。忙碌是有效果,整个宴会厅梦幻又浪漫。那是现在陆以诚能给江若乔全部。
婚礼这天,陆以诚带着他伴郎团来接江若乔。
当然是江若乔朋友们各种刁难。
伴娘团点子也很多,将接亲换成那种富翁似冒险活动。从电梯口开始,江若乔房间是终点,门是虚掩着,只有陆以诚一个人能向终点接他新娘,旁人谁都不可以代劳。答一题前进一步,答错一题后退三步。题目之刁钻,令伴郎团们都纷纷表示开了眼界,比如——
“若乔喜欢么颜色?”
陆以诚沉思片刻回道:“去年喜欢牛油果绿,今年喜欢黄色。”
伴娘团爆笑出声,云佳嚣张冲着里面喊,“江若乔,江小乔,这可是你老公亲自盖章过,你喜欢黄色!”
江若乔:“……”
不知道该说云佳讨打,还是陆以诚讨打了。
卧室里,江若乔正坐在床上,她穿着中式喜服,这是汉服店老板娘送给她新婚礼物。
这一套喜服上刺绣技艺精湛,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极致。此时此刻江若乔,热烈而明媚。
喜欢么颜色,喜欢食物,不喜欢食物,这些问题答案都太简单,只要稍稍用点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婚姻不只是要用一点点心。陆以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江若乔是用了所有心思,连云佳问他江若乔考分数,他也能不假思索答出来。
总而言之,陆以诚用快时间来到了终点,来到了门口,看到了他新娘,他妻子。
双目视那一瞬间,似乎屋子里其他人也不存在了。
陆以诚像是耳鸣了一样,失去了听觉,也失去了嗅觉。
他看着她。
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站在人群中,她穿着礼服朝他这边而来。恋爱之后江若乔跟别女生也没么区别,她也酷爱问一些问题,比如问他是么时候喜欢上她,比如喜欢她么,她都要问个明白,问了一次,听了一次答案,兴许一两个月后又要问一次。
她问次数多了,他也会开始绞尽脑汁想起那些片段。
那些他以早已经淡忘了片段。
新生欢迎会自然不用说,他那时候在论坛上已经写下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再次见到她,如果那个时候她不是蒋延女友,也许事情发展又会不一样。
二次见面,她是以蒋延女友身份出现。
他知道宿舍有饭局,从学生家里出来后便匆忙赶上了地铁,从地铁站出来,一路快步往餐厅去。还未到门口便看到了她,他还记那天天气很好,晚霞满天,有衣衫简陋老人想要问路,概是说不好普通话,沟通起来比较费劲,旁边也有其他人,其他人都是避过身,她也是匆匆赶来,还是停了下来,概是听不清楚老人话,她微微弯腰,神情专注而认真地听着,后来给老人指了路。
那是他自新生欢迎会后二次见到她。
食色性也。
陆以诚后来也想过,如果不是江若乔,如果是别女生,他还会这一面印象深刻吗?
自然是不会。
是江若乔,所以他记住了。
他总觉,算斯砚没有到来,也许好几年后,也许如同梦中一样,他在医院碰到她,也许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够认出来,然后叫住她。要论喜欢,不过两面,还谈不上。可他总觉,这两面化成了一颗种子,埋在了他心里。
那个时候陆以诚是否想到了,有一天,那个耀眼女生,真成了他新娘。
……
婚礼很浪漫也很热闹,两人同学朋友能来都来了。很多人都在录制小视频,论还在念书还是已经参加工作,这一天主角是陆以诚跟江若乔。远在他乡蒋延也看到了班级群里视频以及照片。一个班那么多同学,没有一个人记他曾经跟江若乔在一起过,从今以后,提起江若乔,家首先想到是她跟陆以诚爱情。
再也没有人会记,在他们中,在陆以诚之前,曾经有一个蒋延爱过江若乔,他爱江若乔更早。
蒋延本科毕业后,没有留在京市,他四处漂泊,居定所。
可是这样状态反而更令他安心。
他没了一起打篮球朋友,只是会晚上一个人跑到住所附近篮球场打球。
同事前辈会热心给他介绍象,他都没有兴致。
时间长了,他生活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看到视频中若乔那样幸福那样开心,他本来已经释然,现在竟然有一丝庆幸。他很平静,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只是在下班回去路上,买了一些酒,回到出租屋后,找了一部曾经跟她一起看过电影,一边看一边喝酒,后他居然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另一个自己。
梦到那个自己跟若乔之间爱恨情仇,梦到自己在失恋之后痛不欲生,也梦到了跟林可星之间婚姻生活。
他在事业上很成功,跟当年他爸爸一样。与林可星婚礼也人津津乐道,在场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说他们伉俪情深,还祝福他们白头到老。他从来都不知道白头到老竟然会是一种诅咒。
婚后,他成了非常糟糕人。
一面,心里念着爱着是自己初恋女友,另一面,又自己妻子关怀备至,他知道这样不,但他越是放不下若乔,会林可星越发愧疚。林可星终于也长了,曾经她只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好,可人心是贪婪,一开始只是想在一起,后来便是想要两情相悦。
林可星也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惦念人是谁。
他努力过,她也努力过,他们看起来还是很恩爱,可直到江若乔跟陆以诚相恋后,他嫉妒也终于藏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资格追求爱情,可还是会失落,还是会嫉妒,还是会愤怒,他种种,都林可星看在眼里,他们之间平和关系之下藏着暗涌。
一年、两年、三年……
也许有一句话说,男人都是耻。他愧疚早在这几年逐渐消磨没了。他跟林可星之间也有了争吵,头几次争吵时,他母亲还会训斥他,可时间长了,他母亲也不想管了。
在婚姻岌岌可危时候,在他以终会离婚甚至内心深处感到些许轻松时,林可星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孩子。
生活一地鸡毛,了孩子,他试着跟林可星回到婚后不久那种状态,想给孩子一个完整而温馨家,可不知道么时候开始,亲如母女婆媳俩,这孩子产生了分歧,他母亲想要多亲近孙子,想让他们夫妻俩更轻松一些,而林可星,在确定了他不会爱她之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月怀胎生下来孩子身上。
在他事业已经壮到了不需要妻家帮衬时,婆媳俩关系竟有几分势如水火迹象。在一个早晨,他母亲不慎滑倒中风,那天只有他岳母以及林可星在,他猜测母亲中风另有缘故,可没等他仔细去查,瘫痪在床母亲拼命地林可星以及林太太遮掩,说跟她们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让他不要再追究下去了,而他也没有办法。
此后,他回忆起来,竟然觉这飞黄腾达,这富贵荣华,毫滋味可言。
他一生,真正感到开心肆时光,还是学,还是她陪在身边时。
而她已经结婚生子,跟另一个男人,过上了他初想给她那种生活。
……
蒋延半梦半醒间,仿佛见到了那个自己,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这一次还是失去了她。”
江若乔跟陆以诚婚礼,没人想到蒋延。
江若乔是挽着外公外婆手上台向陆以诚。
陆斯砚穿着订做西装,像小人小骑士一样守在她身后。
她觉圆满了,尽头处捧着捧花人是她丈夫。
身旁是她外婆外公,身后是她孩子。
这一次,怀表里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江若乔穿着婚纱挽着陆以诚手,陆斯砚站在他们前面故摆着很酷pose,外公外婆也站在她身旁,两人喜笑颜开,头发上还有着小彩带,喜气洋洋。
在二岁这一年她跟他碰到,在这一年相知相恋。
在二三岁嫁给他。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