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Mission③·高地争夺战
前言:
战争是简单的,干脆的,无情的。
——小乔治·史密斯·巴顿
[军事行动留档编号:X·117·50100274]
[任务代号:文雀]
[任务时间:西历二零三三年十月三十日,十九时四十七分]
[任务内容:我方小股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斧锋山脉丹秋国周边,以特别军事行动的名义修建驻地,进行兵团操演活动。]
[在政治方面,交通署外交代表刘易斯·汉密尔顿将军与黑石元老院领袖罗平安,就大夏弘法寺方面进行了有效磋商,针对永生者会盟及丹秋国叛军乱党的军事打击行动可以如期执行。]
[一等军士马奎尔·哥本哈根,你要响应战斗的号召。]
[组织部为你安排了为期四周二十八个自然日的军事训练,你的各项表现优异拔群,是一位合格的医疗兵。]
[BOSS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这把快刀。]
[七班的查打一体作战计划建立在六班的苦劳战果之上,丹秋国的马岭乡木兰关卡就像是两扇大铁门,先遣队伍已经打过两场遭遇战斗,攻坚克难的时刻到了。]
[我们需要七班在木兰关的194号高地,也就是战术地图坐标504.365这处山包,建立起第三处FOB信标,为后来进近的炮术班组争取机会。]
[你们需要合理分配兵力,以希区柯克士官长为领导核心,布勒军士为作战第一要员——尽可能打下194号高地,坚守至二十时三十分整。]
[马奎尔·哥本哈根军士,这是你的第一个火线任务,愿幸运女神眷顾勇者。]
[当敌人来到你的射程范围内,那么代表你也暴露在敌人的射程里。]
[战争是简单的,干脆的,直接了当的,冷酷无情的。]
雨夜之中,马奎尔跟着子弹小子,以三人小队轻装步行的方式,来到了一片湿地野林之中。
他搞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真正到达战地核心区域时,他依然有种慢半拍的迟钝感——久久不能进入状态。
四周实在太安静了,雨声几乎要盖过一切。
所有的虫鸣和山风啸响,所有的兽吼或岗哨锣鼓,都被这场大雨掩盖了。
“总参和克帅的进攻时机总是选得恰到好处。”子弹小子半蹲于前方林地高处的裸岩,举起右臂握紧拳头,要身后的队员们停下,完全保持静默状态,他低声嘱咐道:“为了减少战损,这已经是第三轮攻山,上两回的滋扰行动过于顺利,归一教的守军已经心力交瘁——恰好是风雨能够洗刷信息素的奇袭时刻。”
子弹拄着岩台,身体稍稍往前倾,光靠山体走向和树木向阳生长的特征,立刻辨清了坐标方位,他连打开战术地图细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这些作战常识已经跟随枪匠老师的指导一起,刻进了他的DNA里。
“走吧。”
马奎尔并不清楚,他不明白子弹小哥为什么要在林地边缘蹲伏等待,这短短的十来秒,对于子弹这位先锋意味着什么——就信息收集方面来说,子弹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却什么都看完了。
从林地边缘的岩台往外看,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洼地梯田,它们往木兰关卡延伸出去,再走四百八十三米,便可以确定敌人的前哨站,那是全民皆兵的状态,是村镇青壮年劳动力和土司民兵轮流持械巡逻的岗亭。
灯火的间隔能表明兵员队伍的疏密,应对风雨时,这些民兵官兵混编的巡查队行动速度缓慢,整体状态几乎一目了然。
谷口地势一路走低,环形山壁附近的道路越来越难走,最后竟然没有路了。
马奎尔紧紧跟在子弹身后,被两个队友夹在中间——
——他特别留心,身侧有一只手掩护遮挡,那就是子弹的小跟班在时刻照应。
跟班的代号叫糖葫芦,也是众妙之门来的大夏本土子弟兵,自行动开始之后,他就和子弹夹着马奎尔医生行动,这只手既像保护死门的盔甲,也像驱赶马奎尔的鞭子,只要他稍稍掉队行动受阻,糖葫芦马上就会推搡提举,托着马奎尔的腰脊和手臂往前送。
这一路走得又快又急,走到绝路时,子弹辨清方位,掏出破岩镐挂住崖壁一侧的岩缝,像是壁虎游墙开始攀爬——马奎尔抬头望去,这山壁足有五十多米高,依照子弹队长的意思,他们想登上木兰高地,这就是奇兵天降的第一步。
“医疗兵,你行吗?”糖葫芦没有催促,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要是不行,在这里等待,队长会把你拉上去。”
“走吧,我从萨拉丁来。”马奎尔没有嘴硬逞强,而是自报家门:“猎团攀山越岭,我应该也能办到,不能延误战机。”
这是马奎尔第一次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雨夜中攻山攀岩,早在萨拉丁的医疗救援队伍接受过此类训练,但是这一回没有保护——为了保持安静,子弹小子甚至没怎么使用破岩镐,全当做保命底牌来用,更谈不上敲岩钉的安全程序。
他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幽灵一样,来到了灯火通明的木兰高地西侧。
在西侧悬崖坡顶的岩块处,马奎尔心神巨震,头上突然落下来一个黑影——
——他几乎吓得失声惊叫,却把叫喊声憋回了肚子里。
糖葫芦就在马奎尔脚下,死死掐住了医疗兵的脚脖子,疼得马奎尔脸色铁青表情扭曲。
直到重物穿林破叶,跌进泥地粉身碎骨,传出一声闷响——子弹从山头冒出来,把马奎尔捞上高台。
刚才跌下去的东西,是木兰高地给马槽换水添食的马夫,恰好是夜晚轮班的时刻,这马夫成了巡逻兵的替死鬼,被子弹逮住丢下悬崖了。
马奎尔看清林地里的尸首,隔着五十来米,他的视力非常好,能看见手无寸铁披着布衣,死不瞑目的马夫,几乎是本能作祟,低声问了一句:“你杀平民?”
子弹没有回话,与糖葫芦打着手语,和马奎尔比食指表示噤声,枪械已经上膛。
马奎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天真大意——
——从马槽窝棚登顶之后,他面前就是一座高耸的看台,这个地方能观察到马岭乡城几乎百分之六十的土地,作为炮兵阵地来说,它是一个绝佳的位置。
离三人不远处,不过十六七米的地方,正是丹秋国山字营的屯兵房舍,还能听见不少人声。
四处都是火把和电灯,在营帐和木质建筑之间排布出错综复杂的泥泞道路,也有不少新鲜的深刻脚印,就是刚刚不久踩出来的痕迹。
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于遇敌火并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争夺先攻机会至关重要,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再怎样弱小的武装力量也不是“平民”——子弹杀死的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马夫。
来到木兰高地,为这座军事哨所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是归一教暴力机器的一部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营房官兵领袖下达指令,每一个土司民兵或是劳工奴隶,都可以变成将领的明暗岗哨,拿起武器就是穷凶极恶的敌兵。
事实正是如此,七班的每一个人都要比马奎尔更了解骑士战技,更能理解战地的生存法则。
拔掉马厩的第一岗哨以后,子弹为自己争取了至少五十六平米的自由活动空间,先锋组三人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安排路线,选择点位。
就那么几十秒的功夫,马奎尔甚至看不懂子弹的简短命令,那种手语搭配着灵体形态变化符号,迅速释放出来的复杂信息——这种密码他学过,可是真正在复杂黑暗的雨夜之中去理解,去实战应用时,他跟不上这种节奏了。
万幸的是,子弹并没有把马奎尔列入攻坚行动之中。
糖葫芦与队长的灵体互相纠缠着,卸下沉重雨披这么点时间,两人分头行动,变成了黑夜里的两道闪电。
从木兰高地西北坡往西南小径石板路走去,山字营的敌兵巡逻一队三队刚刚完成交接,恰好是三队沿着外环线山崖走回营中的那一刻——
——子弹好像长了眼睛,来自营房猪圈的草料堆响起密集的枪声。
带头的灵能者长着一颗黑豹脑袋,也是丹秋国山字营的“神仙”将领,这授血怪胎没有丝毫反应,两条纤细的豹腿足踝打得粉碎,跟着两膝发软,就看见身侧二十来个巡逻官兵齐齐跪倒,霎时哀鸿遍野。
雷霆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匍匐在伙房二层房顶的子弹队长,紧握QBZ-191,擦净瞄具上的水珠,与一触即走的糖葫芦开始料理这锅癫狂蝶的血肉。
报警锣声一下子响起来——子弹没着急开枪,而是把枪口调转对准了高地营房西南侧的塔楼,打更兵刚开始叫喊,脑袋好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贼首依然不明白自己挨的是什么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突袭营地——巨大的恐惧心将它包围,这头黑豹妖魔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自然而然使周边官兵民兵丧失了勇气。
子弹没有急着杀死这授血怪物,也是把这种凄厉的吼叫声当做武器,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从营地房舍作判断,这地方至少住着四百多个敌人,如果把土司兵和劳力伙夫都算上,整个木兰高地有一千多个人——这些人按照古代封建藩镇势力的军队制度,是全民皆兵的状态。
别看这个数字好像很唬人,与香巴拉军队交战的这几个月里,快刀的战士们也印证了封建制军队的铁律——这些授血贵族作战时,总会把智人当做血肉零食,当做补给包来使用,这种鱼龙混杂的部队出现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伤亡,士气就会立刻崩溃。如果打伤打死了团部级或是营部级的领袖,他们的百夫长和千夫长阵亡,军旗被斩夺,其余的土司民兵乌合之众会立刻作鸟兽散。
围点打援的形势已经出现,可以确定身份的高价值目标已经身负重伤——
——对于子弹来说,剩下的任务,就是军事行动的至高之术,用各种各样的暴力工具,去指挥敌人。
刚刚换班准备歇息的报信队伍立刻上岗,听见敌袭的信号,这些传令通信的大头兵骂骂咧咧从食堂冲出来,要往存放乐器锣鼓的房舍跑。
一颗信号弹飞上半空,莹火刚刚亮起,马奎尔就看见远处四公里开外的山包上涌现出六团玫瑰色的暗红火焰,标记炮弹轰碎了营房校场的中心点,打碎了灵光佛祖的大理石雕像。
紧接着便是五颗火光冲天的死神,它们在半空嘶声啸叫着,落地时就变成一团铁雨钢渣,火箭弹的精度很低,还有一部分误伤先锋班组的风险,但是子弹军士没有犹豫——
——他想要以一敌千?那是天方夜谭!
没有枪匠老师那样卓绝精湛的射术,也没有长线作战的弹药储备,呼叫炮火支援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可以在一瞬间击溃木兰高地守军的战斗意志。
这五枚火箭弹落在营地各处,破片撕开木质建筑的根基,铝热剂把草料和篱笆都点燃,瞬间带走了三十多条人命——对于如此密集的兵员营地来说,这已经算是饱和式打击。
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马奎尔攀爬山岩时狂跳不止的心脏还没完全冷却下来,它又因为强光强音而变得激烈,开始发出一阵阵绞痛。
从高地往坡道山坳排布的民居里窜出来一个个短衣汉子,大多是土司官抓来的壮丁,似乎是听见了“浩荡天威”,看见天地之间涌现出的天火——这些人发了疯似的往关口跑。还有些战斗意志的士兵,立刻往高地水井奔走,要取水来灭火。
依然在歇息的一班、二班兵员收到紧急命令,换鞋穿衣取武器装备,完全进入作战状态至少还需要六分钟,整合统领各个班组才能形成有效战斗力。
再到消防队伍发挥作用的时候,也有不少兵员已经喝完了第一壶水,紧接着捂住肚子,满眼不可置信,在一分钟之内脸色铁青休克死亡。
水井边负责司耀安防的官兵头子这才回过神来——
“——别喝井水了!有毒!”
等到归一教的战士们回过神来,糖葫芦已经往井水里投了十六公斤氰化钾,哪怕吸上一口潮热的水汽,其抑制呼吸酶的强大毒性能在一百秒内杀死一个成年人。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木兰关的敌军昏头转向,在无序的混乱与恐慌之中,要去支援黑豹大仙的队伍被子弹拦在黑石小径道中,他先杀六个传令官,留一个敲锣打鼓四处奔走的癫狂壮汉——这官兵往哪里去,人们总是随着锣鼓声,自然战事就变得简单明朗。
子弹只需要听声辨位,改换射击地点重新选位,换下一个又一个弹匣,清空所有的火力。
糖葫芦与队长互相配合,就近找到死尸,换上山字营的里衣外衣,再套一层雨天船夫所用的蓑衣,四处奔走暗中破坏,两人合力之下,只是十来分钟的功夫——这看起来占了高地优势的兵营据点是鸡飞狗跳死伤无数。
潜伏在山林之中的炮术班组和火箭车,他们只打了一轮攻山援护火力就立刻转移——只怕被归一教的灵能精英发现。
另一边,马奎尔还在蒙圈的状态时——
——糖葫芦浑身是血,从马厩的小窗好像滑溜泥鳅一样钻进来。
“救我!救我!救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这小子的脸被抓花了,肚肠露在外面,身上到处都是伤。
老马去解糖葫芦的衣服,才发现这战士的随身万灵药被敌人抓破,瓶剂在雨水天气的影响下没有完全渗进皮肤里,而是被厚实的敌兵衣料遮挡吸收了。
他准备掏刀割开糖葫芦的携行具施救——
——说时迟那时快,从马厩之外扑进来一条漆黑的影子。
那是另一头黑豹,另一个授血怪物。与营房中的左卫将军成了配偶,活脱脱一头泼辣狠毒的母豹畜牲。
这怪兽四爪刨地飞扑进来,已经瞎了一只眼睛,胸腹也有求生刀留下的划伤,糖葫芦便是被这畜牲一路追杀,逃到马奎尔身边。
不等马奎尔进入作战状态,他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母豹子扑住糖葫芦,把这小子卷去草垛,在泥泞中翻滚着。
只见糖葫芦提枪按住扳机,喉口多了一道致命伤,脑袋歪在一边,咳出几口粘稠的黑血。
枪焰几乎洞穿这授血怪物的腰腹,顺着心口往脑袋去,糖葫芦频频射失,子弹没有完全覆盖死门。
他强大的求生意志吊住最后一口气,掏出副武器打断这母豹子的前爪,松脱肩膀重获自由的那一刻,他就分离往马奎尔方向爬,一边爬一边努力抓住头发,高高提起自己的脑袋,使脊柱神经不至于完全断裂,身体不至于完全失能。
马奎尔被这种强悍的战斗意志所震慑,而糖葫芦身后的授血怪物却没有死透,想要再次暴起行凶,热气腾腾的血肉之中冒出一团鲜红的闪蝶,狰狞的兽吻不断向糖葫芦靠近。
“医疗兵我已经呼叫支援.”
“如果.”
糖葫芦一边吐血一边往外爬,他的气管受到凝血块的堵塞,这几句话几乎是挤出来的。
“如果七班的其他人还没到”
“不要影响子弹队长,不要说废话.”
他讲起话来又急又快,瞳孔已经放大,出现黑视了。
“他在自己的阵地上,不能退后一步.不能退后一步.”
“医疗兵,逃吧。”
“没时间给我没时间.”
留给马奎尔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他这个医疗兵来做选择。
按照七班的作战计划,第二梯队会在攻坚开始之后的三分钟内赶到战场。
子弹小队已经点亮地图,制造混乱,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攻坚任务。
马奎尔所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治疗队友,尽量保存每一个战士的生命——
——至于糖葫芦所说的“支援”,不仅仅是七班后来队员的支援。
专门对付高阶灵能者,对付强大的授血怪物们,最佳的人选就是无名氏。
披着闪蝶衣的死神从天而降,他踩断了母豹子的脊椎,景光一闪而过,枪口吐出炙热的龙吼,连绵不绝的枪弹敲开这授血怪兽的脑壳,打出一片粉嫩的脑浆子。
金蓝色闪蝶衣的兜鍪之下,V形面盔亮起冷淡的蓝色光线,粘稠的黑血泼在闪蝶衣的钢丝铁甲上,面盔上的电子眼稍稍朝马奎尔·哥本哈根的方向转动,停了那么零点几秒,好像阴风鬼魅的身影迅速窜出窝棚,又消失在营房街道,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枪匠没有恋战的意思,子弹军士在以一敌百,在等待七班的后援战友,但是不需要支援。
解决了糖葫芦身边这头授血怪物,枪匠肩上还有更重的担子,还有更强的敌人。
“就是这个.”
糖葫芦撕下领巾面罩,一边吐血一边在马奎尔怀里笑嘻嘻的说着。
“就是这个.老师肯定会来的,他总是这么快,总是这么及时。”
“下次记得,记得先逃跑啊,医疗兵!”
这小子没有见识过马奎尔医生的魂威能力,只是觉得这位新兵军士需要保护。
“老师不会辜负你的”
“当你陷入险境,傲狠明德的天使就会来到你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把我治好,我还要继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