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卫枢一怔,目露疑惑。
夏侯拓见状呵呵道:“这个故事连你父亲也没听说过,不过却改变了夏侯家的命运,奠定了我引导夏侯家一直走到今天的方向。”
还有如此事关重大的故事?卫枢顿时肃然,微微躬身,表示洗耳恭听。
夏侯拓走到树前抚摸粗糙树干,露出思远神色,徐徐道:“那时候先父尚在,我得以空闲去游历世俗天下,以俗人身份历经世俗沧桑,恰逢几国交战,觉得有趣,便以谋士身份入一国为幕僚。当时所入之国势弱,面对强国大军压境,弱国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因无胜算,面对身家性命威胁,朝中大多朝臣都建议国君投降。然有一人却力劝国君抗衡到底,他说,我等朝臣投降还可以转为他人之臣,依靠才能在地方上做官,还有机会得重用再次晋升为大官,而君王投降,位不过封侯,还是虚名,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还未必能长久!朝臣皆可投降,因可保荣华富贵,而君王放弃了天下是何下场?闻听此言,那位君王遂立志抗衡到底!”说到这里,停下了。
仔细聆听的卫枢琢磨中抬头,问:“最后那弱国抗衡的下场如何?”
“重要吗?关键是那朝臣力劝的话有道理,也使我幡然醒悟,站在最高处的人,总是首先承受风吹雨打的人。巍巍大山,根基垮塌了,山顶要跟着倒下,而山顶垮塌了,根基却未必会跟着倒。此后夏侯家走的是什么路,你也知道,妖僧南波垮了,六童子登顶,六童子垮后青、佛、白上位,白瓦解后青、佛共享天下。几代霸主兴衰起落,我夏侯家虽一直次居人下,却唯独我夏侯家长盛不衰!”夏侯拓脸上露出几分自得,复又自问自答道:“倘若有一天青、佛垮了呢?我夏侯家手上捏着实惠。又何必去当那出头先烂的椽子,当一如既往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卫枢微微点头,可又有些不解道:“那老爷为何对天后立子嗣的事…”说到一半觉得似有不妥,打住了。
夏侯拓却呵呵一笑,帮他说了出来。“为何如此上心是不是?”
见他不避讳自己,卫枢再次点头,“至少在外人看来,夏侯家是想在将来的外孙上下功夫,以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以便权倾天下!”
夏侯拓摆了摆手,“错啦!上次你问老二为什么不让个聪明点的夏侯家女儿入宫为后,老二说是便于控制,呵呵!”
卫枢惊讶道:“难道二爷的说法有误?”
夏侯拓摇头轻笑:“误倒是没什么误,只是以偏概全了而已。其实更重要的是不想让青主娶得贤妻。站在最高处的人是最容易受蒙蔽的,天下人都怕他,所以天下人都想骗过他,青主若得贤内助,身边若出了个地位能和他平起平坐、又明辨是非、说的话又能让他听进去的天后,甚至比他手上的近卫军还可怕,这对夏侯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天庭成立之初,夏侯家就坚决要取得那个位置。帮承宇稳固后位也是这个原因。至于立子嗣,呵呵,夏侯家想通过控制外孙来控制天下?青主可不笨,只是陷入纷扰诸事被下面人搞昏了头而已。你真当青主是傻子,不知道做防范?这只是夏侯家瞒骗青主和天下人的障眼法而已,也是进两步退一步的手段而已,届时夏侯家让一步放弃对外孙的控制而转由为外孙选妻占个虚名,无论是青主、还是那外孙、或是承宇、又或是满朝大臣,你说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所有人都答应和认同的人选。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天后,为外孙选妻的理由和送承宇入宫的理由一样嘛,夏侯家虽然不想出头,但要保住次居人下的位置又岂能不做点长远打算?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卫枢听得惊叹不已,心中真正是感叹难怪这老爷子能引领夏侯家走到今天。
“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将来扶持新主时……”说到这,夏侯拓又顿了下,略带感伤地再次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下去,转身看向他,“这也正是老二的‘信心’和‘果狠’让我担心的地方,他未必有慢慢图长久的耐心,一旦他将来接掌夏侯家,彻底了解了夏侯家的底蕴,实力在手,我担心他还能不能按捺住自己甘居人下。”
卫枢默然不语,暗问,担心有什么用,你有得选择吗?换个庸才执掌夏侯家这种庞然大物,只怕你会更担心。
夏侯拓盯着他看了会儿,“我刚才跟你说的故事,你改天换个方式对老二讲一讲,希望他能多多体会吧。”
卫枢迟疑道:“老爷为何不当面和二爷谈谈?”
夏侯拓摇头:“又不是三岁小孩,翅膀已经硬了,这个时候再谈家教已经晚了。而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家人的道理未必会听,也许外人的话反而更听的进去,你试试看吧。”
“是!”卫枢应下,陪着陷入沉默的夏侯拓静默了一会儿。
这时忽有星铃传讯而来,来的还不止一家,几乎是同时来了两家的传讯,待他应付完一家时,又有两家来了。
全部应付完后,卫枢肃然道:“唐鹤年、左儿、苏韵、勾越来讯问我们家幽泉狩猎人马的状况!”
“嘿嘿!”夏侯拓乐呵一声,眯眼戏谑道:“要不是事先掌握了点其他的情况…连我们都差点瞒过去了,青主那边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出了事,这事有意思了,一个个稀里糊涂的。”
回头又叮嘱道:“清场也不可能将整个幽冥五层清场,清的应该只是发生打斗的辐射区域,那么多人出现,外围不可能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派人去查,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至少能了解一下最后出现那批人的形态。”
“是!”卫枢立刻摸出星铃照办。
寇天王府,内宅重地,寇铮和唐鹤年都在拿着星铃对外联系,寇凌虚负手看着门外,沉着一张脸。
唐鹤年放下星铃后,沉声道:“夏侯家那边也说不知情,不过他们狩猎的人发现情况不对后,已经抵达了现场,正在现场查勘,夏侯家还问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寇铮放下手中星铃后,寇凌虚回头问道:“还是联系不上吗?”
寇铮紧绷了一下嘴唇,“文白断了联系,死活不知。让下面人反复联系过所有狩猎人员,寇虎及其他人也是一样,同样断了联系,所有人死活不明!”
唐鹤年又不断拿出星铃来回复,好不容易得空后,有点担忧道:“各元帅和星君那边都在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寇凌虚面无表情了一阵,最终毅然出声道:“联系牛有德,问个明白!”
之前一直不肯联系苗毅,想装糊涂,这下终于绷不住了。
得了允许,寇铮赶紧摸出星铃联系苗毅,心里焦急的很,不焦急都不行,唯一的一个儿子可能出事了。
结果联系过程中的寇铮脸上表情很精彩,有怒意,有愕然,有茫然,各种反应陆续呈现。
寇铮和唐鹤年盯着他的反应不放,也不知他问出了什么,竟然是这等复杂神色。
好不容易等到寇铮的联系结束了,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寇铮神情反复道:“牛有德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寇凌虚怒了,“什么叫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是他糊涂还是你糊涂,究竟是怎么回事?”
寇铮道:“他说他不知道幽泉五层有激烈厮杀的事情,我问他知不知道文白他们的下落,他反问我怎么回事。”
寇凌虚乐了,怒极反笑,“他莫非当鬼市总镇府寇家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他敢说他没去幽泉?”
寇铮道:“他说他去了,可他说他没进幽泉,只是在幽泉外面等着,抓了嬴阳后,立刻返回了,此时正在返回鬼市总镇府的途中。”
唐鹤年:“笑话!他不去幽泉五层怎么抓的嬴阳?”
寇铮:“他说不是他抓的,说是跟人做了点交易,有人帮他代抓,他只是在幽泉外面等着,有人把嬴阳交给他后,他就立刻返回了鬼市,至于什么幽泉五层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反而反复问我问文白等人的下落是什么意思。”
寇凌虚和唐鹤年相视一眼,露出一副终于抓住了线索的神情,唐鹤年追问:“是什么人抓了嬴阳交给他的?”
寇铮:“他扭扭捏捏不肯说,我再三逼问之下,他才吐露,说是和佛界那边的人有点合作,是佛界的人帮他代抓的,我追问是佛界的什么人,他说有事他一人担着,绝不会牵连寇家,死活不肯说出来,居然中断了和我的联系。”
问了半天问出个这种答案来,寇凌虚和唐鹤年有点抓狂,虽然都几乎已经猜到了苗毅所谓的合作对象可能就是罗刹门,可若说罗刹门能最后突兀一下断了现场的联系,一些细节未免又让人生疑,所以不敢确认。
“哼哼!”寇凌虚冷笑一声,“老唐,你觉得那家伙的话有几分可信?”
唐鹤年略作沉吟,“怕有可能是真的,之前我们也在猜测他凭什么敢对嬴家狩猎的人马出手,有所顾忌借他人之手达到目的、躲在幽泉外面不入很有可能。而现场交战那么激烈,凭他的修为不太可能亲自上阵,要么在旁观,要么就是真有可能没进幽泉。而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也的确是暗中和佛门那边有勾结。反过来说,既然有高手出面解决,他就没必要进入幽泉冒险,尤其是跟着佛门的人一起抛头露面,多少要顾及点影响,所以他没有进入幽泉的可能性很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