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林见状,赶紧走到前头带路。
许部长走在前面,郑珊珊跟随,方舒走在最后。
书记办公室在三楼左手最东头,从位置上来看,属于最上首,彰显在这里办公人的老大地位。
办公室门虚掩着,王庆林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啊呀,许部长,快请进,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从办公室里走出两人,正是李如意和劳作,跟方舒都是老熟人了。
“书记气了,给你们输送新鲜血液来了。”许光强虽然一肚子不舒服,但还是堆起笑脸,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美女领导,市委组织部郑科长。”
李如意早就瞄了几眼了,闻言赶紧跨前一步,伸出手来。
郑珊珊似笑非笑地,伸出葱白一般的小手,一握即分。
劳作也跟着过来,跟郑珊珊握了下手。
“这位是方舒同志……”
李如意哦了一声,好像刚刚看到方舒似的,笑着说道:“不用介绍,老熟人了,说起来,还是我们老领导呢。”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嘴里的我们,指的是他和劳作。
确实,算起来,方舒真的是他们的老领导。
当初,方舒从部队回来,在白沟的职务是副书记、代乡长。
而李如意当时是副书记,劳作是党委副乡长。
“欢迎方舒同志再次来到白沟。”
李如意笑得有点猥琐,饱含讽刺意味。
“现在你和老乡长是我领导,方舒向领导报到。”方舒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那我们去会议室吧。”李如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请,并不是对方舒的,他有自知之明。
对于白沟的领导班子,之前他也是做了一些功课的,要过来工作,总不能满眼漆黑吧。
李如意和劳作是什么人,他又不是不懂,所以今天过来,心理上是有被羞辱的准备的。
所以,对于李如意的惺惺作态,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知道,这才是开始。
进入会议室,对号入座后,劳作主持会议,介绍了郑珊珊和许光强的身份,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然后由许光强宣读关于方舒的任命文件。
参加会议的,都是乡领导和七站八所负责人,其中有不少认识方舒的。
从方舒进来之后,就一直议论不断。
从这些嘴里冒出的话,自然是以难听话居多。
捧高踩低,体制内常态,别说方舒不介意,就是介意,又有何用?
两年前组织部部长亲自送来上任,职务是副书记、代乡长。
现在,副部长送过来,职务只剩下了副乡长。
那次代乡长的“代”都没能去掉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次你一个副乡长,还能怎么样?
何况,李如意劳作跟方舒当年是什么关系,这里好多人都懂。
原来不懂的,现在也懂了。
放着好好的粗腿不抱,难不成抱你这条瘸腿?
文件宣读完毕后,劳作向隔着他而坐的郑珊珊,抬了抬下巴,无声地询问了一下。
那意思大家都知道,看看她这个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是不是要讲话。
郑珊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说话。
劳作就宣布了干部大会的第二个程序:请方舒同志发言。
这是常规操作,作为履新的干部,都是要作表态发言的。
方舒站起身,向会场鞠了一躬。
虽然心情不爽,但起码的礼貌要有的。
然后笑了笑,开口道:“说副乡长话,干副乡长事。”
一共十个字,没了。
下面不少人忍不住笑了。
可能没有人在正式场合,会这样说话。
不应该是“服从组织安排,干好本职工作”吗?不应该是在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在同志们的关心支持下,奋发努力,不断进取吗?
作为常务副市长的秘书,这种套话,他肚子里多了去了,但他不想说。
一点都不想。
方舒现在的心理,就是无所谓。
在李如意这里,自己注定干不出什么成绩,更遑论升官了。
跪舔,都是在有希望的情况下,如果毫无希望,谁还会跪舔?
成本无限大,收益趋向零,这种跪舔,没有人会去做。
他强任他强,清风吹拂山岗。
既然前路一眼都能看到头,还顾忌个屁啊。
无欲则刚!
方舒现在的心理,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所以,那些没用的废话,他一个字也不想说。就这两句话,他多嫌多,一点意思都没有。
方舒说完后,便不再吱声。
有两三个人鼓掌,但只拍了一两下,见大多数人并没有动作,也立马停住了动作。
方舒瞥到,李如意凌厉的眼神,飞速扫视鼓掌的人。
就是那眼神,按下了鼓掌的停止键。
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李如意没忘揶揄地看方舒几眼。
这点小把戏,方舒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鼓掌不鼓掌,关我屁事。
会议的最后一项,是李如意这位白沟一哥,作重要讲话。
劳作话音未落,掌声雷动。
李如意双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渐停。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感谢尊敬的郑科长,尊敬的许部长,百忙之中拨冗来到白沟,为我们的乡村振兴,送来方舒这样的人才。”
会场上又有人笑了。
因为李如意故意把人才两字咬得很重,大家又都听说了方舒在白沟的过往。
李如意并没有制止,而是故意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方舒同志,跟我们在座的好多同志,很熟悉,是老同事,老朋友。后来,因为才能出众,被领导委以重任,到市府办担任要职。现在,方舒同志再一次来到我们白沟工作,这是市县领导对我们白沟的重视。我相信,方舒同志再次履新白沟,一定能不负众望……”
会场上不断低低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方舒不想听这种屁话,就给自己找事做。
干嘛呢,找熟人。
他的视线,在会场每一个人的脸上逡巡,看到熟面孔,就努力去记忆里搜索其名字。
这倒是很有意思。
但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中,他竟然没发现赵少东。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家里的那个破事,还解决好?
方舒内心里,无端地生出一些担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