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白茹毫不气地甩了黄玉莲一个耳光。
黄玉莲立时愣怔了,哥哥被打死了,妈妈却因为一百万,打了她耳光,这让她怎么都不敢相信。
妈妈是这样的人吗?
她一时也糊涂了,不知道抚养自己长得的亲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真的就这么舍得?
然而,脸上火辣辣的痛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妈!”黄玉莲歇斯底里地叫喊了一声,就晕倒在李荷花的怀里。
她太失望太失望了!
“我需要跟他们好好说说,这事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你们能给我一些时间吗?”白茹转过头对跟着自己的两个人说道。
“可以,可以。”两人一边说一边退出门外。
白茹起身关上了门后,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双肩抽搐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那是她的儿子,他的死,撕裂了她的心,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舍得他这样死去。
可是,她没办法,面对手握强权的流氓,她只能妥协。
正如庄波对她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听话,一百万没了,他们有的是办法把见到这件事的人,统统送进监狱。
如果那样,他们都将失去自由,还有谁能为他们伸冤?
所以,先谋求自由,然后再想办法,这是她一个女人现在唯一能做的。
李荷花的心头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敬意。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一位有长远眼光的母亲!
“你们不能因为这事进去而失去自由,我和玉莲也不能。现在跟这些人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玉石俱焚,毁灭的只有鸡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李书记,我求你帮帮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劝住玉莲,她才18岁,她未来的日子还长。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再不能失去这个女儿了!”
白茹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了李荷花面前。
这些话她必须说,可又不敢大声说,只能如耳语一般,那低低的哽咽,更令人心碎!
李荷花轻轻地放下黄玉莲,拉起跪在面前的白茹,“老姐姐,这个公道,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来,血债必须血偿,我不信有人能在我们这样的国家一手遮天,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坚持到底。”
她又扫视了一眼几位同僚,“我同意老姐姐的意见,我们现在只能选择服软,暂时屈服,这样才能等待时机,也才能悄悄地做些事情。你们的意见呢?”
几人赶紧说道:“我们听书记的,等出去了,就召集大伙过来,闹他个天翻地覆。”
李荷花摇了摇头,“他们不是白痴,早就有了对策,我们签字之后,什么事都不要做,人家一定设好了局,等着我们钻进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机会才行。”
这时候,黄玉莲醒睁开了眼,看到母亲跪着的母亲正被李荷花拉起来。
“你不配做我妈,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姑娘这次没有大喊大叫,脸上流着泪,是那样的冷若冰霜。
“拜托了!”白茹再一次跪倒,向着李荷花磕了三头,吓得李荷花赶紧避让。
刚想用力拉,白茹却自己站了起来,用衣袖抹了脸上的泪水,决绝地转身拉开门,头也没回地走了。
身后,自然还是跟着两条尾巴。
黄玉莲伏在李荷花怀里,哭的伤心欲绝。
过了好久好久,才止住哭声,“荷花姨,我哥没了,我哥没了,我妈也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李荷花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待她稍稍平缓之后才说道:“玉莲,你妈是个伟大的女人,听她的没错,我们都听她的。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李荷花这句话,其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何况,缺席的正义从来不缺少。
这样说,不过是想唤起玉莲的希望而已。
玉莲毕竟年轻,又是她最崇拜的人说的话,也就慢慢平复下来。
第二天早上,白茹又过来了,这次跟着的人,带了纸张过来,上面的笔录是已经做好了的,让她们看一下,让她们知道这个故事,起到的就是这样的目的。
李荷花看了一遍,什么也没说,从警察手里接过笔,刷刷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黄玉莲看着笔录脸色苍白地怕人,好似一片摇摇欲坠的秋叶,虚脱的不行。
她几次看向李荷花,后者用眼神告诉她,这字必须签。
最后,她颤抖着手,签上了名字。
这个情景,自然也在花猪头和二军子的房间里复制了一遍,因着昨天李荷花交代的很清楚,所以他们爽快地签了字。
签字后不久,他们就获得了自由,各自回家。
李荷花以为,黄玉莲会跟着她一起走,可她并没有,却是留在了自己家里。
黄玉祝的遗体还躺在那里,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不适合留在这里。
“去我家吧。”李荷花轻轻地说道,可黄玉莲却摇了摇头,李荷花也只好作罢。
李荷花讲到这里,叹息不止,方舒的已经出离愤怒了,此刻反而不觉得怒了。
他没有作声,让李荷花静下来,平复着情绪。
“我就知道玉莲不会甘心的,第二天就出事了。”李荷花的这句话,让方舒的心悬了起来。
“黄玉莲怎么了?”他急迫的问道。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跑了出去,去省城上访。”李荷花摇了摇头,面容凄然。
“那,她现在人在哪,还在省城?”方舒倒是舒了口气,跑出去总比在被困在家里好,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实在是太残忍了。
“没有,她在看守所。”李荷花的话,大出方舒意外,但随即也就明白了。
“被连平接回来了?”他问。
李荷花点点头。
省城和京城,县里都有人常住的,就是应对越级上访的,只要得到消息,立马出动将人带回。
而且,省里的信访部门,县里都有内线的。
贫困县在这方面可是舍得花钱的。
方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世道让他有了无力感。
这是他当特种兵时,从来没有过的。
权力一旦失控,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