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演训科目并没有起到如期的震撼效果,又或许是陆远的眼光过于超前所导致的,其他的人并没有看出这种武器能在战场上起到的所谓陆远口中的‘决定性作用’。
射程连弩机都比不上,威力连强弓的一半都不到,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主宰战场的样子。
三十步的有效杀伤射程,放到北方战场最多第一第二排的士兵有机会开枪,紧跟着蒙古人的铁蹄就能把这些火枪兵的脑浆子踩出来!
不过压轴的火炮演训科目却替火枪帮助陆远找回了面子。
因为是在军营营区内进行的演训,不可能来一次千炮齐鸣,因此参加演训的火炮只有十门。
场面上谈不上多么宏大,肯定是远远比不上陆战和骑战演训,但当十门火炮精准的定点拔除十个炮靶时,朱载坖这些人的脸色,怎么说呢,难看、紧张、恐惧混杂到了一起。
火炮一旦打的准,那人命就更不值钱了。
论威力和射程,火炮是毫无争议的远程之王。
而其弊处只在于精度不足和笨重的身躯。
现在这些个炮手将精准度训练得那么高,到了战场上,那些个敌人统帅但凡敢露面,绝对是露头就死。
“现在桎梏火炮在战场上发挥威力的问题只剩下一个运输了。”
陆远言道:“后面军方的重点研究方向就是搞出牵引式火炮,用战马、板车来拖动火炮,并且围绕火炮来成立一支部队,旨在战场上及时修补填充被挖掘的沟堑和被破坏的道路,一旦成功,那么火炮难以推进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行军速度的问题处理掉,任何时候作战我军都能得到火炮的支援。”
朱载坖勉强一笑:“太师果然是练出了一支强军,有这般精锐在,外夷之敌不堪一击。”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大都督府打算培养一支重骑兵出来。”
陆远说道:“大都督府计划从阿拉伯人手中购买三万匹精良的战马,配合重装甲组成铁甲骑,阿拉伯战马爆发力强,速度快,即便是搭配重装甲短距离跑起来仍要比蒙古马快,这也是当年蒙古西征结束的原因,整整两万名蒙古骑兵在艾因贾鲁被全歼,打破了蒙古骑兵的不败神话。
不过臣经过再三考虑还是放弃了这個建议,养一支重骑兵的花费甚至要远大于火炮部队,而且成军速度极慢,眼光总是要向前的,与其重走老路,倒不如把这钱花在研发威力更大、使用更便捷的火器身上。”
“太师说的极是。”朱载坖点点头:“一切由太师做主便好。”
说完这话朱载坖就道:“时间不早了,朕也有些疲乏了,先回宫休息。”
“臣送皇上。”
陆远也不在这军营内再待,用自己的马车将朱载坖送回皇宫,随后便直接回了家。
这次校阅南京卫戍军的成果陆远还是很满意的,起码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朱载坖这些人会老实许多。
秀军事肌肉的政治目的基本实现了。
——
河南,洛阳。
河南巡抚李峡、布政使秦益忠两人守在巡抚衙门的正门外,身后还站着一群官员。
什么事能让这么两位封疆大吏亲自出面,显然只能是为了迎候上司。
“三法司督导组,呵呵,真是活的岁数越大,见到的奇怪事就越多啊。”
李峡抬头看了眼日头,有些无奈的摇头一笑:“老夫自嘉靖十四年入仕,那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见朝廷弄出这么一个衙门出来。”
“也不能说是衙门吧,内阁的行文上不是都说了吗,临时派驻罢了。”秦益忠言道:“就和当初都察院的巡按御史一样,临时派出,办完案子就走。”
“咱们河南有什么案子?”李峡反问道:“巡按御史起码还有个明确的方向,到哪个地方办什么案子,来之前就说明白,这个什么督导组有明确方向吗?
啥也不说,就往咱们河南派驻,只告诉咱们是来河南指导藩司、臬司和巡抚衙门进行治安整肃,老夫看啊,这就是打着整肃治安的名头来找事的。”
秦益忠摇头一叹:“是啊,而且这次来咱们河南的主使官还是海瑞,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脾气臭、性子直,若是让他揪到把柄,恐怕咱们河南这次上上下下要被剥下两层皮。”
“把柄?咱们有什么把柄?”
李峡侧了下头:“一不贪赃、二没枉法,何来把柄一说。”
“李抚台说的有道理。”
秦益忠呵呵一笑点头:“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吧。”
一旁的按察使丁本厚叫来名佥事。
“去城门处看看,这主使官怎么还没到。”
“是。”
佥事官领命欲走,一扭头就看到视线尽头一支队伍现了影踪。
头前两杆大纛旗。
‘三法司联合督导’
‘左副都御史海瑞’
正主来了。
无须多言,众人已是将队伍站的一丝不苟,每个人脸上也浮现出热情洋溢的微笑。
等到队伍临近,海瑞从车内出来的时候,李峡丁本厚等官员便齐齐上前迎了几步,拱手见礼。
“见过海主使。”
“海瑞见过诸位。”
李峡主动担负起介绍的职责:“海主使,老夫乃河南巡抚李峡,这位是左布政使秦益中秦蕃台、这是按察使丁本厚丁臬台。”
海瑞也不寒暄,只是点点头道了一句辛苦,随后便道。
“咱们进衙门聊吧。”
“好好好,海主使先请。”
众人簇拥着海瑞进入到衙门内,海瑞也不气,当仁不让坐在了上首主位,李峡则坐到了海瑞的右手,其余众人依序落座。
海瑞开门见山:“今日海某来豫,是奉了内阁和三法司的令,为督办地方整肃治安事,自帝室南迁,两京朝廷合一,便就暴露了很多问题,河南治安情况糟糕,刑案多发,三法司不满意、内阁也不满意。”
见海瑞说的如此直白不留情面,众人面色都有些讪讪,丁本厚作为按察使自然是首要责任人,因此开口辩解。
“海主使明鉴,非是我等不尽心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河南穷困,衙门没钱,实在是养不起多少闲散衙差,加上河南当地有封藩,这些个封蕃宗亲骄矜豪横,地方又无权管辖,只能推给宗人府,如此才导致治安恶化,给朝廷添了麻烦,也辛苦海主使您亲来督办。”
“丁臬台这么说,倒全是朝廷的责任了?”
“不不不,下官并无此意啊。”
“又怪没钱、又怪封藩,感情全让朝廷来想办法。”
海瑞看向丁本厚:“是不是又要朝廷给拨款,又要朝廷撤封藩,你们河南才能风调雨顺?”
“事实确实如此啊。”丁本厚面露讪讪之色。
“那要是这样的话,还用官做什么?”
海瑞冷哼一声:“随便派一个读书人来做这个按察使,也能把河南治理的风调雨顺了!”
丁本厚面色僵住,继而心中升起一股子愠怒。
这个海瑞,太不给面子了。
可一想到海瑞的治安疏,所有的怒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家海瑞连嘉靖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在海瑞面前要面子?
只念着老老实实把这个海笔架给送走也就是了。
因此便连连点头。
“是是是,海主使批评的极是,下官知错了。”
“今日海某来,一没有带银子、二没有带撤封藩的诏书,但是。”
海瑞扫过堂内众人:“整肃治安事海某一定要办成,愿各位能助海某一臂之力。”
几人皆拱手。
“悉听海主使吩咐差遣。”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