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在风中迎风而行。
朔风猎猎,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滞闷。
“今日之事我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可此时却又哪有什么好分说的?!”
“或许不能快意恩仇,是一种错,但我希望从大局来说……我的选择,总归能有许多用处。”
“我终究,还是玉唐人。”
“私人恩怨,相比较国家风雨飘摇的当下,暂时放一放。诸位兄弟们,你们会怪我吗?”
“哎,你们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吗?!你们是注定不会怪我的!”
“可是,我自己却会怪我自己!”
“这世间的是是非非,对错抉择,竟是如此难能,非关简单立场分别,也不是单纯的智慧决断,竟是如此的无奈,如此的徒叹奈何!”
云扬长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做出选择,更知道这样做了才是最符合当前事态的选择,然而心头的那份郁闷,却是有增无减,难以舒缓平复。
第一目标,算是已经放弃;那么,就干脆,将积压的事情全部办完吧。
风声呼啸。
云扬悄然来到了秋剑寒老元帅的府邸。
要说秋老元帅府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愁云惨雾许久了;秋剑寒一直没有醒来。
秋老夫人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皇宫的御医更是几乎悉数住到了秋家;皇宫大内无数的珍奇药材,几乎被搬空。
皇帝陛下有令:不管需要不需要,先都搬过去!要是万一用到了却临时不凑手耽误事情做怎么办?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秋老元帅!哪怕需要朕的心头血当药引子,也尽管来拿!
谁能救活这个老混蛋,官升三级,授公爵,世袭罔替;纵然造反谋逆,也有免死金牌!
皇帝的许诺,不可谓不重。
御医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各个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人人都拼了命。
饶是如此,御医们仍旧每一天都被皇帝陛下骂的狗血淋头。
任你出尽所知良方,尽展胸中所学,老元帅就是不醒来,却又有什么办法!?
皇帝陛下现在基本三天就要来转一次,来一次就要叹息良久,流泪良久,沉默良久,然后狂怒的骂御医良久——他也不想发怒,他也知道御医们确实是尽了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可行。
但每次看到秋剑寒有如活死人一般的模样,心里就是难受得想杀人。
夜已深。
秋老夫人在秋老元帅床前,细心地照顾。
看着宛如熟睡般昏迷的秋剑寒,老夫人怅怅叹息:“秋老头啊,老婆子跟你成亲一辈子了……怎地以前就没有发现,你竟是这么的重要,以前你出征在外,一颗心总是悬着,唯恐你回不来,现在你回来了,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是这颗心,还是悬着……”
说着说着,老夫人突然自己笑了起来:“我这是说什么呢,你比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可是幸福得太多了,就算你真的醒不过来了,我也是知足的,你现在总归是在我眼前……”
正在喃喃说着,突然风声轻轻细细的响起。
床前,宛如无中生有一般的出现了一道黑影。
“阁下是谁?来此所为何事?”老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尽管状况来得突然,仍旧丝毫不乱,言语答对从容自若。
“我是云尊。”黑影道:“前来相救老元帅醒转。”
老夫人闻言就是一愣,陡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眼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
后半夜。
沉睡许久的秋剑寒悠悠醒转。
现如今绿绿归来,云扬再不会将此世绝大多数的疑难杂症当回事了,至少如秋老元帅当前状况绝不会如以前般束手无策。
事实上,老元帅大抵就是生命本源消耗太多,弥补不及,之前云扬以自身精血相助,便是等同以此世最顶级的天材地宝为其续命,已经可保其性命无虞,然而老元帅的肉身负荷同样太甚,难以全然发挥宝血的效能,但这些状况,对于绿绿却只是末节,应手可解,何足道哉!
出乎云扬预料的是,恢复知觉的老元帅几乎完没有负面情绪。
似乎这一场沉睡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悠久的大梦。
嗯,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美梦,酣然不愿醒转的美梦!
在梦里,那么多老兄弟,那么多同袍战友,跟自己一起喝酒吃肉,跟自己一起翻山越岭,跟自己一起前进。
许多都是好多年前就已经牺牲了,不在了的老兄弟们,如今,大家又聚在了一起,难得快活!
犹记得很多老兄弟都会问同一个问题:我死之后,家人如何如何?
这个时候,堪称是秋剑寒最骄傲的时候,拍着胸脯睥睨的道:“有老子在,你的家人能有啥事?!”
“难不成你看不起老子?信不过老子?认为老子没照顾好他们?!”
有的老兄弟问:“咱们国家如何了?”
秋剑寒就忧心忡忡:“还在战斗,咱们一定能赢,已经赢了那么多次,这次也不会例外!”
于是大家一起叹息,一起打气。
还有老兄弟问到了:“九尊到底是谁啊?”
秋剑寒又骄傲起来:“老子知道啊,老子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连老冷头老方头都不知道这一机密,偏偏老子是知道的,但是老子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们?哼哼哼……”
许多人就此撇嘴起哄道:“这老货都死了,居然还保密,保密给谁?”
秋剑寒只是大笑不言,哼,答应了的事情,死了也要保密!
嗯……死了……难道就是理由么?
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里,于老元帅而言当真是太放松太高兴太写意了。
天天闲着没事儿,就是喝酒聊天打屁抬杠,今天跟这个耍耍,明天跟那个逗逗,这里,可足足有数十万的兄弟们。
任何时候,都不会寂寞啊!
然而此刻……骤然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居然在自家床上,居然没死的时候,从心中涌上来的,是颇为的不舍。
我擦,是谁这么的没有眼力见居然把我拉回来了?
老子还没玩够……
然后他就看到了云扬。
身着一袭黑衣,如同笼罩在烟雾之中的云扬。
他也认出了云扬,普天之下,能够这种形态的,就只有一个人!
他立即就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于是乎脸色跟着就黑了起来,很是不满的抱怨道:“你怎地就不能再等等?先知会一声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告个别……”
云扬刹那间愕然。
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告别?啥意思?
这,我真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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