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云扬过的很不平静;但在另一个地方,却也有人过得更加不平静。
元帅府。
秋剑寒老元帅浓眉紧紧地蹙着。
“到底是谁,带走了吴文渊,却又杀了他,将尸体送了回来?”
“到底是谁,救走了吴文渊的母亲和妻子?”
这两个问题,让老元帅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杀了吴文渊,又为什么要救走他的妻子和母亲?而既然能够救走吴文渊的妻子母亲,那么,为什么吴文渊的几个儿女却没有一起救走?
这简直是颠三倒四!
而且,就在严密的天牢中,就这么将人带出去,送进来,再带出去……这件事情,给了秋老元帅一种莫名的恐慌。
那可是天牢啊!
京城之中,数得着的几个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就这么让人进进出出如履平地?
旁边,是一个一身儒服的中年人,面貌儒雅,神态洒脱,似乎什么事情在他这里,都是云淡风轻。
“元帅,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重要。毕竟,该杀的都已经杀掉了……”中年人淡淡微笑:“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已经不如其他的事情重要。”
“恩?”秋剑寒浓眉一蹙。
“杀了吴文渊,送回尸体,救走吴文渊的妻子老母……”中年儒士道:“做这些事情的人,很明显是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并不是吴文渊那一方的已经是属于肯定。若是同伙,绝不会杀了吴文渊。”
秋剑寒道:“恩?”
“我猜想,之所以杀了吴文渊,却又救走他的妻子老母,只不过是一种交换条件。”中年儒士微笑:“如此,便可以解释。”
“之所以不救吴文渊的儿女,更说明乃是吴文渊的敌人。因为他并不想让吴文渊的血脉延续。”
中年儒士,道:“所以才做出这等难以理解的事情。总体来说,小弟认为,这人乃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是友非敌。纵然行事有些乖张,目无法度。却也情有可原。”
秋剑寒缓缓颔首:“既如此,其他的事情是什么?”
“其他的事情……”中年儒士道:“吴文渊固然证据确凿,罪有应得;但吴文渊身后,却必然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而吴文渊一直到死。他的某一方面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而今日祭奠完毕之后,城门官的记录,不知道元帅看过没有。”
中年文士的脸上有淡淡的忧虑:“有很多……江湖人士,正从各个方向,进入天唐城。四门皆有;这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是属于高手之列,但,却又不在任何记录上……”
“足见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在刚刚斩杀了吴文渊的这等时候,突然有这么多人隐藏身份,乔装打扮,进入天唐城……这件事情,细思极恐!”
“恐怕是……那神秘组织的报复来了。或者说,是有某一方面的目的。”中年文士道:“关于这一节,大帅不可不防。”
秋剑寒沉重点了点头。
“只是我还是觉得……”秋剑寒道:“那天牢的事情,有些奇怪。”
“我感觉……”犹豫了一会,中年文士道:“这次的事情,与……当年……九天令下发的时候……有些类似……”
他不敢确定的皱着眉头,低声道:“那一股…熟悉的……无人可以抵挡的暗潮那种感觉……”
“什么!?”
老元帅秋剑寒猛然长身站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九尊?!”
……
清晨。
天唐城有些乱。
突然间爆发了十二条人命的大案,天唐城的治安衙门顿时忙的不要不要的。差役焦头烂额的四处调查,然后调查的结果却是人人面面相觑,有一种感觉:这不算啥大事。
死的都是一些恶贯满盈的混混渣滓;前前后后被调查的人脸上、口气中,都是:大快人心!终于死了!这些王八蛋终于有人收拾了……
这样的表现。
甚至有些人居然满脸兴奋,买了酒菜招朋唤友:“来来来,喝点,今天有高兴之事。心怀大畅啊……”
甚至还有人抱怨:“我们这边的那些王八蛋咋就没被收拾……”
差役查遍了之后,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只得到一片兴奋的回馈。回禀府尹大人,府尹大人抽抽嘴角,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没线索,慢慢查嘛……”
好吧,慢慢查。
那我们就慢慢查喽……
差役退下,心中放松:这帮狗日的,死了才好,鬼才去查呢。
……
院子里刀风呼啸,云扬正在熟悉刀法。
熟悉刀法这等事,他自然是不舍得用天意之刃的。
天意之刃,如今已经化作了他袍袖上一朵紫色的荷花。
这么神奇的兵器,自然要用在最容易阴人的时候才算是物有所值啊。提前露出来,那还有啥意思?
至于天天挂在腰上招摇过市……那么不是傻帽么……
“第一式,刀不容情。”云扬脚尖旋动,膝盖一撑,小腿的旋转带动腰部的转轴,身子转了半个圈,手中木刀斜斜的从下而上,刷的一声,撕破了空间。
翻来覆去的就只是练这一式,已经练了千百遍。
老梅在一边看着,一个劲儿撇嘴。
这一招……倒是挺好看;只可惜,实战起来,应该没啥用……
不过,公子练功可真是拼命……
“呼……”最后一点力气也被完全用光,云扬终于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汗珠如同瀑布一般猛然冒了出来,身下立即湿了一片。
他闭住嘴,努力的用鼻孔呼吸,用生生不息心法引动丹田中那一丝玄气,在全身经脉中游走;虽然憋得几乎窒息,但他却绝不在这个时候张开嘴巴大口喘气。
因为那样一来,辛苦一早晨的修炼成果,将十不存一。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云扬的呼吸转为平稳,苍白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红润起来。
老梅的神情从不屑到尊敬。
不是每个人都能对自己这么狠的。
自从公子开始练刀,一直到现在呼吸恢复平静;中间突破了十几次人体极限;而这十几次的突破,将成为云扬的永远进步,绝对不会倒退。
因为,他在最疲累的时候,选择了最艰难的练功!
“公子如此心智,日后必成大器。只是……”老梅心中有一个长久的疑惑:“公子行事,从来都是谋而后动,绝不冲动,而且趋利避害,聪慧至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公子去年受了那么重的伤?致使全身修为一概丧失干净?”
“公子经历了什么?”老梅感觉自己虽然跟着公子已经三年,但,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位公子。
他的身上,似乎无时无刻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浓雾。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还有一点奇怪之处就是……公子身上的玉器,似乎全部都没有了?原本公子可是非常喜欢寒冰玉,可以冷静心神……但现在,明显一块都不见了。
哪去了?
门环被叩响。
“敢问云公子在家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云扬与老梅同时楞了一下。
居然来了访?
这可是稀奇的事情。
云府闭门谢,从来不接受往来;已经是天唐城人人皆知的事情。足足有四五年,没有任何访上门了。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有人来了……
“吱吱……”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只浑身金毛的猴子,连蹦带跳的冲了进来,轻车熟路的从大门口直接飞奔到云扬的小院子,噗的一声就冲进了云扬的怀抱,兴奋的手舞足蹈。
“……”
云扬脸上,乃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昨晚上刚遇到,今天怎么又找来了?我就这么招猴子喜欢?我昨晚分明专门气了那女的一下,怎么还是找来了?
看着怀中不足两尺的小猴子,撅着通红的屁股,在自己怀里爬过来爬过去,刷的一声就上了肩头,然后从背后滑下去,下一刻居然又从裤裆里爬上来,钻进了怀里……
云扬白眼珠子乱翻。
大门口一阵香风吹来,沁人心脾。
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正站在大门口,看着云扬微笑。
这女子身材窈窕,纤秾合度,一身普通的青衣,穿在她的身上,却似乎要乘风而去一般,身上充满了钟灵琉秀之气,完全不像是红尘俗世中人。
只是……一张脸庞却是长得太过于普通了一些……
云扬自然不会认为这就是这个女子的真实面目,有如此灵秀之气的女子,面貌怎么会如此普通?
“云公子,冒昧来访,还请莫要见怪。”女子的声音清脆,让人一听就是说不出的舒服。
“不敢不敢,姑娘芳驾肯莅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云扬温文地微笑着:“请。”
“谢公子。”女子从容一笑,走了进来。看到自从见到云扬就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的千幻灵猴,眼中迅速的掠过一丝异彩。
“昨夜失礼,居然忘了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云扬很是有些歉然的说道。
青衣女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若是我今天不来,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想必是看我前来,又有些无话可说,居然干脆用这样的话来作为开场白。
这就是一个看起来挺聪明,实际上半点也不明白更不管不顾女儿心情的鲁男子!
“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姓计,计谋的计。”青衣女子道。
“好姓氏!”云扬拍手,用一种夸张的表情与口气,大声赞叹道:“只是这一个字,就让云某想到了,从古到今,所有成大事者,无不用计。计,才是人间所有的根本啊。所谓王图霸业,所谓青史丹心,无不是……计啊!”
“公子过奖。”青衣女子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为了千幻灵猴和自己的大事,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拔脚就走。
只是一个姓,你就夸了这么一大堆。而且,重点是生恐别人看不出来你夸奖别人的时候那种虚伪!这家伙简直是欠揍到了极点!
云扬揉了揉鼻子,道:“敢问姑娘芳名?”
这位计姑娘没好气的说道:“单名一个灵字。”
“好名字!”云扬大声赞扬:“凡用计,必须灵啊!姑娘的名字当真是好!俗话说得好,计灵计灵,计不灵不是计,计灵才是计,好名字啊好名字。姑娘的名字,居然道尽了古往今来所有成功者的奥妙啊……”
“……”
计灵姑娘只感觉一股火冲上了脑门。一股抓狂想要掀桌子的冲动,油然而生!
若不是碍于女儿身份不便口吐脏话,此刻已经骂了他一个狗血淋头、喷了这个混蛋一头一脸的唾沫!
知道你不欢迎。
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恶心人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女子,难道这混蛋,连这一点点起码的风度也不要了?
老梅在一边站着,有一种仰天长叹的冲动。
公子,怪不得您长得如此英俊,却是一直到十九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红颜知己……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啊。
只是看您与这姑娘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情商——您要是现在就成家立业了,那才是咄咄怪事!<!-115->